将马勤邀至观内。
内院肯定是不能带去的,那是恩师居住之地。
陈云带着马勤来到制符堂,亲手递上茶水与糕点,让对方补充体力。
尽管蔡如金坐在旁边,好似不太方便谈事情,但事态紧急,陈云顾不得那么多,直截了当问道:“马将军,你与我说说那妖道究竟布下了什么阵法?其又施展过什么惊人的妖术?”
闻言,正在看书的蔡如金不着痕迹瞥了一眼过来。
马勤刚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块糕点,神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道:“那妖道布置的阵法倒不是太过高明,而是战场上常见的八门金锁阵。”
陈云眨眼道:“八门金锁阵?据我所知,想破这门阵法并不太难,为何会困住尔等?”
马勤叹了一口气道:“八门金锁阵变化多端,我等倒是知道从哪门进,无非就是生门、景门与开门,只是进得去出不来,一进入到里面,阵法瞬间发生变化,草贼军中还有金甲力士相助,我军试过好几回,折损了数千人马,始终未能破得了八门金锁阵。”
陈云对阵法也不太懂,只是偶尔从书籍中看到。
闻言,他不由有些头疼。
谁知此时蔡如金忽然道:“你将冲阵之时情景与我仔细说说。”
虽然马勤不认识蔡如金,但他知道这里是仙人道场,不敢怠慢里面任何一人,赶紧把冲阵之时发生的情形仔细说了一遍。
蔡如金听完后哈哈大笑,“我知破解之法,简单的很,这八门金锁阵虽布得整齐,只是中间通欠主将,如从东南角上生门击人,往正西景门而出,其阵必乱。”
马勤无奈道:“此招我等试过,只是有金甲力士与妖道镇守,根本无法冲到景门,那金甲力士有万夫不当之勇,浑身犹如精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妖道坐法坛能引动天地变化,时而大地震动,时而火焰汹涌,法阵四周还有红光笼罩,弓箭根本无法射穿到里面。”
时而大地震动,时而火焰汹涌?
陈云听这阵法实在耳熟,好像在哪本书上看过。
正想间,蔡如金哑然失笑道:“此乃鞫阴阵,是一种请君入瓮、关门放狗的阵法,这种阵法借三十六柱引魂香,在恶鬼或畜牲面前营造出一个貌似异常强大的气场的假象,但却故意要卖给对方一个破绽,对方一旦进入就出不去了,除非把施法者击倒,只是我没想到有人会运用到战场上,至于那金甲力士,应当是有人炼制的罗刹,它是不是除了金甲覆盖之处,躯体其余部位皆长毛?”
马勤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对!”
陈云恍然大悟,鞫阴阵是一种和虚妄之术很像的阵法,可以大范围制造幻象,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至于长毛罗刹,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所谓的毛僵。
何为毛僵?
此乃僵尸当中实力比较强悍的一种,浑身长出了毛发,铜皮铁骨,行动敏捷,纵跳如飞,不畏惧火焰阳光,一般人还真不好对付。
对付毛僵有两个办法。
由此可见,那名妖道极有可能是阴山派弟子。
阴山派是一个比较奇怪的玄门支脉之一,其结合了茅山派、闾山派、巫觋各派鬼术、妖术、蛊术等,形成了一种只修阴术不修法的门派。
正统道教重“阳”,而阴山派重“阴”。
在道教中,奉请的是雷祖等拥有正法的神仙。
而阴山派却大力鬼王,以供奉阴山法主、鬼力大王、盘古大帝为主。
其术重阴,以令旗调兵遣将,宗门内和合、迷魂、冲开、调魂、驱魂、锁魂等法术,都是要用到兵将才能办到。
陈云有信心战胜对方了,“此乃小道也,只要拿下金甲力士,那妖道的阵法当不攻自破。”
蔡如金点头笑道:“正是,我内丹派修炼纯阳之炁,最为克制这些阴邪。”
马勤大喜道:“如此说来,陈仙长愿意出山助我唐军一臂之力了?”
陈云道:“我欠张承范将军一个人情,如今尔等找上门来,我自然要还,行,择日不如撞日,马将军,你先吃点东西,吃完后就出发。”
马勤忙道:“不吃了不吃了,此地距离项城甚远,我等即刻出发。”
蔡如金蹙眉道:“项城?的确离这里很远,若是伱们赶到之时,恐怕都城门都破了,陈师叔,要不我送你们去?”
人家马勤日夜八百里加急都跑了整整一个月,恐怕距离得两三万里。
陈云知道自己赶过去,的确可能会很耽搁时间,便道:“好,有劳蔡师侄。”
……
项城。
陈州刺史赵犨、张承范、王师会与赵珂等一众将领们全都死气沉沉的。
他们数万大军已经被围困在项城两月有余之久,城中粮尽,若是再得不到补充,恐怕数万大军与城中数十万百姓都得饿死。
一念至此,赵犨双手都在颤抖,用干涸到沙哑的嗓音说道:“诸位同僚,如今城外八门金锁阵围困,那草贼大将孟楷又有妖道相助,我等如何才能突围?”
张承范深吸了一口气道:“赵刺史,月余前,我部下马勤已突围而出,前往终南山请陈仙长过来降服妖道,算算日子,马勤应该已至,我等若是能再坚守月余,待到陈仙长前来,定然能破草贼大军!”
“再坚持月余?”
“张将军,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你可知我等军中还有多少余粮吗?三天!若是三天之内还不能破敌,将士们恐怕得全都活活饿死,届时不发生兵变就算万幸,你还指望再支撑月余?”
“不行,我等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突围而出,然后再想办法徐徐图之。”
一众将领全都哗然而起。
张承范、王师会与赵珂三人对视不由苦笑。
人家城外摆着八门金锁阵,将项城团团包围住,他们怎么可能突围而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陈仙长过来,降服了镇守阵眼的妖道,然后他们才有取胜可能。
只是又如同大家所说,城中余粮最多再撑三日。
若是三天内还不能破敌,到时候不用黄巢军攻击,城内将士自乱,恐怕真的会发生兵变。
似乎怎么看都是进退两难。
顿时间,项城被征用的县衙议事厅一片哀鸿,谁都知道不管突围不突围皆是死路一条。
正当众将无计可施时。
忽然,门外有亲卫来报,“刺史,张将军,门外马偏将携两道人已回。”
“什么?”
“马勤这么快就把陈仙长请来了?”
“快!快随我出去迎接陈仙长大驾!”
张承范、王师会与赵珂三人激动坏了,根本不管陈州刺史赵犨怎么样,径直朝着门外奔去。
赵犨与剩下十几个将领一听救命稻草来了,赶紧也一个个站起身冲了出去。
刚走到县衙外院。
赵犨与十几个将领便看见马勤恭敬地跟在两名道人身后。
左侧那个道人约莫十六七岁样子,嘴上都没有长毛,看上去有点像是小道童。
至于右侧那个道人可了不得,只见其青衣飘飘,背负一柄奇异木剑,最关键,轻抚山羊胡须之间,宛如神仙中人。
赵犨与那十几个将领一看,马上知道到底谁才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陈仙长”了。
只见他们三步当作两步超过张承范、王师会与赵珂三人,猛地一下子窜到中年道人身前行礼。
“陈州刺史赵犨见过陈仙长。”
“项城知县杨烈见过陈仙长。”
“陈州团练使……”
“陈州防御使……”
以赵犨为首,一众十几个陈州将领把蔡如金团团围住,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巴结。
他们一个个还心说,张承范、王师会和赵珂真踏马够意思啊,一下子就请来这么仙风道骨的仙长,这次黄巢草贼大军之中的妖道定然不足为虑了啊!
谁知就在他们对蔡如金巴结不已的时候,张承范一脸愕然道:“赵刺史,尔等认错人了,这位年轻仙长才是陈仙长。”
“啊?”
“呃……”
众人巴结声音猛然一收,全都两眼泛黑朝着陈云望去。
这位看上去年纪轻轻、嘴上没毛的小道童才是陈仙长?
赵犨与杨烈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显得十分难以置信。
陈云也意识到众人认错了自己,侧头对蔡如金笑着打趣道:“蔡师侄,你看吧,你这一跟过来就夺走了我的威风,下回不带你了。”
蔡如金哈哈大笑,道:“世人皆以貌取人,陈师叔,不是我夺走你威风,而是你看着实在太年轻。”
两人视若无睹闲聊了几句。
片刻后,陈云望向张承范、王师会与赵珂三人,“张将军,王将军,赵将军,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承蒙仙长挂念,张某与诸位同僚一切安好。”
“陈仙长,此番请你出山,王某有些过意不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陈仙长,蔡仙长,你们万里迢迢赶来,一定累坏了吧?快,快进里面休憩片刻。”
三人热切地将陈云与蔡如金迎到了议事厅里。
赵犨与剩下十几名官员将领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他们真的无法相信在张承范、王师会与赵珂嘴里说来神通广大的陈仙长竟然如此年轻。
甚至,他们一度怀疑,这么年轻的仙长,真有能力降服草贼军妖道?
陈云压根不知道他们所想,他只是与张承范、王师会及赵珂三位熟悉之人闲聊着家里长短。
至于黄巢军中的妖道,说句实话,如果他没有足够的信心击败对方,压根不可能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