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8章 澶渊之盟2幸澶州

小小天雄军竟然成了辽军的主攻目标,消息传来,举城惶恐。主帅王钦若召集诸将,商讨守城之策。

按照惯例,诸位将领应通过抓阄来决定谁负责哪个城门。

孙全照说道:“我是将门虎子,我不抓阄。你们随便挑,把没人愿意去的、最危险的那个给我就行了。”

大家也不客气,挑来挑去,北城门没人愿意去,因为辽军从北面来。孙全照“哈哈”大笑,“我来北门。”

主帅王钦若也不甘示弱,他选了南门,距北门最远的防守点。

孙全照说这可不行,南北相距二十里,您是主帅,需要号令全城,信息传递太慢,不利指挥,您必须稳居正中。

王钦若从之。

孙全照抵达北门之后,就命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这种态势足以给辽军带去极大的心灵震撼和精神压迫,这是防守方极度自信的表现。

孙全照不是致敬空城计,他是真有把握,他有大杀招——弩兵团。孙全照早就训练了一批优秀的弩手,装备着精良的劲弩,射程远、威力大、精准高,据说可以洞穿重型铠甲,连人带马一箭穿心(射人马洞彻重甲)。

然而辽军却没有攻击北门,而是全力进攻东门。在遭遇顽强抵抗后,辽军撤退,转攻临近的故城,却在当天晚上悄悄折返,埋伏在城南狄相庙,然后大张旗鼓地进攻南面的德清军。

王钦若中计,率军支援德清军,然后遭伏击,被切断后路,进退两难。

孙全照审时度势,请示王钦若,说这些精锐是天雄军的全部灵魂,且北门已经没有了防守的必要,请让我率部救援。

随后,孙全照率部投入战斗,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终于击退辽军,但天雄军损失颇为惨重,生还者仅有30左右(存者什三四)。

用现代西方军事观点来看,战斗减员达到30就必须撤退,如果达到50,那就意味着几乎全部的建制都被打残,彻底失去战斗力。而此战之后,天雄军减员近70,可以说已经崩溃,仅与全军覆没一步之遥。

气急败坏的萧太后随即放弃天雄军,全力进攻德清军,并最终将其攻克,包括总指挥胡旦父子在内的十四位宋将壮烈殉国。

战争的魅力一部分在于其不确定性,总会出其不意地反转。就像大毛和二毛,开战的几个小时内,大毛空降兵就占领二毛首都机场,蓝星小朋友惊呼“卧槽,大毛一天之内拿下二毛,二毛要完!”可随后大毛就被反推到边境,小朋友们又惊呼“卧槽,二毛雄起,大毛外强中干,吃枣药丸”,然后是长达两年的拉锯战,大毛逐渐占上风,小朋友再惊呼“大毛不愧是大毛,二毛要完”。

就比如宋真宗赵恒同志,总在“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间游移不定。

在决定驾幸澶州后,真宗先是钦点了一众精兵悍将环绕四周,为亲征大秀保驾护航,又传唤抗辽总指挥王超来行宫报道,真宗要当面向他了解前方情况。然而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王超那边音信全无,此时却又传来天雄军战损超70、南面德清军被攻克等负面消息。

真宗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还去澶州吗?要不就算了吧,京师还有好些事儿呢……怎么办?好办,开会,听听群众们的呼声。

于是,嗅觉灵敏的“跑跑派”满血满BUFF原地复活,不仅主张取消驾幸澶州,还旧议重提,建议真宗迁都昇州(金陵),以避敌锋芒。

“既然大家的意见高度统一,那朕就……寇凖呢?”

如果“跑跑派”只是建议真宗回汴州,说不定真宗当场就能下诏班师,但“跑跑派”用力过猛,重提迁都、巡幸江南,这反而让真宗不敢定夺。都城,国之根本,真宗还没糊涂到视迁都为儿戏的地步,这才想起来要再找寇凖商量一下。

寇凖听说真宗紧急召见自己,有要事相商,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心说懒驴上磨屎尿多,指不定听了几句奸臣谗言,又产生了动摇。遂急趋行宫,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偷耳听得贴身太监对真宗说“陛下赶紧回京师吧,谁知道群臣安的什么心?”(群臣辈欲将官家何之?何不速还京师!)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很大。像是寇凖这般精明之人,一下就猜到了前因后果,心里也就有了数。“得,吾皇万岁呀,臣TM要给您上一剂猛药了。”

寇凖入对,真宗直接开门见山,“南巡何如?”

“这是哪个农村老太太给您出的主意?如今敌军刀尖儿抵在咱鼻子上了,百姓看军队,军队看您,此时您只能向前进一尺而万不可退一寸!河北诸军日夜盼望天子銮舆,见之则士气百倍,而若听说天子半途而返,则士气瓦解,一哄而散,那时候敌军趁势跟进,陛下还能到金陵?”

“这……”真宗一时间想不出合理的辩解理由,只能低头沉吟,“你说的很好,以后别再说了。容朕再考虑考虑。”

寇凖知道,真宗要考虑的不是“是否取消幸澶州”,而是“如何解释取消幸澶州”。知道你怂,但不知你这么怂!

巧了,寇凖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殿前都指挥使高琼。寇凖一拍大腿,心说就你了,问高琼道:“皇上对你怎么样?”

高琼“啪”地一个军礼,“陛下待我恩重如山!”

“那你愿意怎样报答皇恩呢?”

“我高琼只是一个武夫,没有高深的见解,只有这条命,我愿以死报答皇恩。”

“好,不怕死就好说了。来来来,借一步讲话——你跟我再进去一趟,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万不可退缩,别忘了你刚才的话。”

“您就瞧好吧。”

寇凖把高琼领到殿门口,让他在门口等着,自己则入殿面君,再次劝真宗即刻动身前往澶州。

真宗心烦意乱,“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容朕再考虑考虑吗?”

“是,陛下,臣可以等,但武夫们恐怕就没有太多的耐心了,不信您来问问他——”

顺着寇凖的手指方向看去,真宗吓了一个激灵,卧槽,殿前都指挥使!怎么,兵变?逼宫?

寇凖又将前言复述一遍,重申不去澶州的可怕后果,“高琼,你说呢?”

高琼声如洪钟,“寇凖说得太对了!随驾将士们的父母妻子都在京师,没人会抛弃家人而跟陛下改道去江南,陛下若执意南巡,恐怕到不了江南,身边的士兵就跑光了。请陛下立即去澶州,臣等皆愿效死力,契丹不难破!”

这话说得很婉转,或者说如同所有官场上的话一样,是需要加字幕翻译的中国话,表面上说士兵们不愿跟陛下去江南,会中途开小差,实则暗示兵变。只要陛下敢下令去金陵,将士们就敢挟持天子,至于是献给辽军还是拥戴留守京师的储君或是拥戴其他将领做新君,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总之一句话,澶州您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且这是军方的态度,其分量之大小就要由陛下仔细斟酌了。

真宗沉默不语,寇凖再次催逼,“陛下,事不宜迟,请速速驾幸澶州!”

宰相,代表着文官集团;殿前都指挥使,代表中央禁军,武夫集团……笔杆子加枪杆子,你们这是要造反啊!

真宗愤怒而又恐惧,于是充满期待地望向自己的贴身保镖——带刀侍卫王应昌。

王应昌当即表明态度:“寇凖说的对,高琼说的对。”

此时的真宗实际上就是被寇凖胁迫,极不情愿地答应去澶州。题外话,战后寇凖遭贬就与此事脱不开关系,真宗对寇凖又爱又恨,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