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次未遂的“劝进”为徐知诰敲响了警钟,徐温虽然死了,但徐知询还可以故技重施。所以徐知诰的当务之急,就是赶在徐知询之前,完成劝进,断了“昇州帮”以劝进为名武装入京的念想。
徐知诰集团行动迅速,只用了不到十天,就让杨溥正式登基称帝,彻底斩断了徐知询的“群众路线”。
至此,淮南政权可以正式被叫做“南吴”了。
接下来,就将是扬州徐知诰与昇州徐知询的权力争夺,而这将是毫无悬念地一场对决,王者对青铜。
徐知询以徐氏嫡系为核心发展“昇州帮”的势力,而徐知诰则利用“挟天子”的优势,剪除徐知询的羽翼,来一波政治消耗战。
公元929年8月,鄂州武昌军节度使李简病逝。李简是徐知询的岳父,徐知询擅自将李简的两千亲军调到自己麾下,同时表奏李简之子李彦忠袭父位,坐镇鄂州。
徐知诰以大吴国皇帝杨溥的名义发布了人事任免状,任命功勋老将柴再用为鄂州节度使。
徐知询大怒不已,怒吼道:“你的亲信刘崇俊,祖孙三代坐镇濠州。李彦忠是我小舅子,他接他父亲的班,怎么就不可以了?”
在这场争斗中,很多人都倒向徐知诰,甚至很多原本支持徐知询的“昇州帮”功勋老将,也开始转变立场,支持徐知诰,例如周宗、徐玠。
徐知询能力不高,刻薄寡恩,毫无个人魅力,就连他的亲弟弟都对他无比反感,转而支持徐知诰,例如徐知诲、徐知谏。
当时,杭州钱镠给徐知询送来一些镶嵌金玉的马鞍等赏玩之物,别有用心地在上面使用了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装饰纹路。徐知询则毫不在意,或者说要的就是这种范儿。这在封建时期,有个专用的罪名,“僭越”,起步价是满门抄斩。
徐知询的幕僚周廷望劝他不要招惹事端,并且劝他用这些东西去行贿扬州的官员,以争取中央文武百官的支持,从而孤立徐知诰。
徐知询认为很有道理,于是忍痛割爱,让周廷望去办理这件事。
然而周廷望到了扬州之后,就通过周宗接触徐知诰,向徐知诰秘密投诚。不过他是脚踩两只船,双面间谍,向徐知询出卖徐知诰,向徐知诰出卖徐知询。
徐知诰虽然控制了中央,但徐知询手握重兵、身居重镇昇州,门多故吏,短时间难以强取。所以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套路: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徐知询先发制人,高调地向徐知诰发出邀请,让他来昇州参加父亲徐温的葬礼。如果不来,那就要背负着不孝的骂名,这是徐知诰背不起的。
“挟天子”的政治优势得以凸显,“对不起,皇上不允许我离开扬州。”忠孝难两全呀,为了尽忠,只好不孝啦。
…
当双面间谍周廷望辞行的时候,周宗向他泄露了一个“机密”,说有人向皇上递密折,指控徐知询犯有七条谋反大罪,朝廷就要办他了。
周廷望把这条消息泄露给徐知询,并建议徐知询即刻赴京面圣,当面向皇上解释清楚。
徐知询还是比较警惕的,立刻秘密联络了自己的亲弟弟徐知诲、徐知谏。让他想不到的是,两位弟弟也是徐知诰的人,他们配合演戏。
最终,徐知询上当受骗,来到扬州觐见。
到了扬州后,徐知询就被扣押,不准他回昇州。同时,徐知诰派自己的亲信抽调昇州的部队,瓦解昇州武装力量。
这时,徐知询才知自己中了徐知诰的奸计。他责备徐知诰道:“你为什么不来参加咱爹的葬礼?不忠不孝之徒!”
徐知诰苦笑一声,说道:“你埋伏了刀斧手,准备把我也一块儿埋了,我怎敢去?另外,你作为人臣,却使用帝王才能使用的东西,僭越,有没有这事儿?”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指责,没说两句话,就全都愣住了,几乎异口同声道:“咦?这事儿你怎么知道?”
徐知询已经是瓮中之鳖,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于是就把周廷望供了出来,“是周廷望告诉我的。”
徐知诰一拍大腿,“你的这些事,也是那小子说的!”
于是,双面间谍周廷望被斩首,间谍生涯就此结束。
徐知诰能把徐知询骗来扬州,周廷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他到底是像“蒋干盗书”那样被利用,还是主动配合徐知诰的知情人,这就无从得知了。无论如何,徐知诰都不会信任这位两面三刀的双重间谍,脚踩两只船的渣男,必死。
徐知训成了瓮中之鳖,徐知诰要杀他以除后患。三步走的第二步,鸿门宴,安排上。
在宴会上,徐知诰用一只金杯倒满了酒,毕恭毕敬地端到徐知询面前,敬酒道:“祝我弟弟寿活千年!”
徐知询接过酒杯,看了一眼徐知诰,然后快速地又拿起一只空酒杯,把那杯酒匀开,跪在徐知诰面前,把其中一个酒杯往前一递,说道:“愿与我哥各分五百年!”
狡猾的大大的。
徐知诰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个结果,脸色大变,左顾右盼,茫然不知所措。
徐知询长跪不起,死死盯着徐知诰。
现场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沉寂。在这紧张而尴尬的气氛中,忽然有一位名叫申渐高的戏子跳出来,说道:“寿活千年,那不成王八了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申渐高三步并作两步走,声到人到,已经在众人的错愕之中来到切近,一把抢过两只酒杯,一口一杯,全都喝了下去,随后把酒杯揣进袖子,抽身退下。
宴会继续进行。
徐知诰秘密派人急送解药,然而毒性实在太大,申渐高退下之后,药性发作,脑溃而亡。
申渐高用自己的生命缓解了徐知诰的尴尬,以忠臣的角色永载史册。
申渐高在历史上留下了两个故事,除了勇喝毒酒外,另一个是他规劝徐知诰减税。据说徐知诰也曾横征暴敛,给各项商品课以重税,某日,徐知诰宴请群臣,说为什么四郊之外全都下雨,唯独城里不下雨呢?群臣无语,伶人申渐高回答道:“雨怕抽税,不敢入城。”徐知诰呵呵苦笑两声,随后就下令废除苛捐杂税。
将徐知询已经是囊中之物,失去了一切实权,对他不再构成威胁。于是徐知诰把第三步提上日程:收下当狗。
徐知诰的当务之急是要巩固并完善自己的权力体系,比如进一步夯实自己的扬州势力,还要逐步消化昇州的徐氏残余势力,整合淮南各项政治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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