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前来请示,口中念念有词的妯娌,苏太后除了一阵头大,更多了几分迷惘。
她凭借自身的美貌与智慧,在宫中自入宫之日起,直至先帝驾崩,始终独占帝王宠爱,于后宫中屹立不倒,如今,却面临这样棘手的问题。
为何,本应如同手足的兄弟,却与平宁长公主之间存在难以逾越的鸿沟?又为何,就连子嗣绵延这般家事,忠勇公夫人也非要前来与她细细咀嚼,仿佛这其中藏有难解之谜?
此刻,苏太后的思绪如乱麻,心中首次对当年那桩看似门当户对、实则暗潮涌动的婚姻产生深切的疑虑——让高贵的平宁长公主下嫁给郭奎,这一决策,究竟是深谋远虑,还是她作为长辈的一时糊涂?
“够了!”
头痛欲裂之下,苏太后终于无法忍受,一掌猛力拍击于桌面,其声响之巨,仿佛能震落人心头的尘埃,硬生生打断了忠勇公夫人喋喋不休的絮叨。
“你不去积极促进小两口之间的和谐,却在这里对我重复这些琐碎言语,又有何益?”
苏太后强压怒火,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严厉,直视着这位大妯娌质问道,“昔日里,是你百般恳求,希望哀家成全奎儿与公主的婚事,哀家念及亲情,最终允诺,圣旨既下,本指望成就一段佳话,却不料结成的竟是满腹怨怼的鸳鸯。难道,你还期望哀家再下一道旨意,命令他们同处一室,以求子嗣延续香火?”
言至此处,苏太后也感到了几分懊悔,这样的话语,未免太过直接,甚至显得粗鲁无礼,但内心的焦灼与失望,已让她顾不得许多。
忠勇公夫人被这番突如其来的责问惊得面色一阵红白交错,“娘娘,您误会了,臣妇绝非此意。”
苏太后轻轻揉着紧皱的眉头,只觉得心力交瘁,过往那些为郭氏一族筹谋布局的豪情壮志,仿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泡影,随风消散。
“唉,你们啊……莫要因为平宁年少辈分低,就轻看了她。她是公主,流淌着皇家的血液,代表着无上的尊严,岂容你们随意轻慢!”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告诫,“如若至今仍不能领悟此理,即便哀家在世,也无法永远护得你们周全。”
忠勇公夫人闻言,脸色骤变,满是惶恐,“娘娘,您这话从何说起?”
“哀家年岁已高,总有那么一日,要追随先帝而去。”
苏太后的目光穿透岁月的尘埃,充满了无限的感慨与忧虑,“到时候,郭家还能剩下什么?是能担大任、积极向上的后辈,还是与皇室间那份脆弱的情谊?似乎两者皆无。这些年,你们过于依赖我,总想着走捷径,却忽视了长久之计……哀家承认,我的目光也不过尔尔,并未比你们看得更远。”
曾经,她满心以为,皇后出自郭家,未来的太子身上流淌着郭家一半的血液,自己在世之时能保护他,而待她百年之后,太子自然会念及亲情,为郭家带来数十年的荣耀与安宁。
然而,现实却残忍地告诉她,这样的盘算太过天真,也太过局限。
忠勇公夫人欲言又止,只低声说道:“不是还有……太子妃……”
话音未落,苏太后苦笑。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局势之中,若皇帝并未选择郭家之女为太子妃,太子或许尚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但若是让郭家女子坐上了东宫的主位,恐怕,那便是皇帝彻底放弃太子的信号,一丝挽回的余地都不再留。
“那些是以后的事。现在,你们该去向平宁道歉就去,脸皮厚点儿,别摆长辈的架子。只要平宁能为郭家生下子嗣,奎哥这一脉就算是稳稳当当的了。”
这番话似是轻描淡写,却隐含着家族兴衰的重量,落在忠勇公夫人的心头,如千斤重担。
她抿了抿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苦涩,终是沉声应道:“是。”
假若苏太后能有未卜先知之能,窥见未来忠勇公夫人那一连串令人瞠目的行径,恐怕她会深深懊悔,为何当初会轻易许下“只要平宁诞下郭家骨肉”这般的条件,而不考虑其中可能引发的滔天巨浪。
时光荏苒,转瞬间已至深秋十月,京城的天空高远而湛蓝,但城中却悄然酝酿着一件足以震撼朝野内外的大事。
驸马郭奎,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男子,竟遭逢了世间最不堪的厄运——被神秘人实施了宫刑。
这消息如一阵狂风,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
彼时,才貌双全的沈婧清正于宋府内,与好友荣冉细细挑选着冬日里裁制新衣的布料。
这些来自江南宋家的锦缎,犹如彩虹般绚烂铺展,每一匹都散发着令人心动的光泽,仿佛能捕捉住秋日最后一抹温暖的阳光。
“你……再说一遍?”
荣冉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庞上写满了惊异与复杂,她示意身边的贴身丫鬟再次确认那骇人听闻的消息。
丫鬟狡黠地眨了眨眼,面上洋溢着对八卦的无限热爱:“这事儿已经在京城炸开锅了,据说驸马爷不知哪根筋不对,昨夜戴着面具偷偷摸进公主府,企图干些什么不轨之事,结果被长公主饲养的两条凶猛猎犬……哎,您懂的。”
随着丫鬟的话语落下,荣冉手中的华丽布匹不禁失手掉落,发出沉闷的一响。
而沈婧清则是惊讶得下巴几乎要掉到了地上,心中暗自嘀咕:这剧情,简直是离奇得超乎想象!
“快!”
荣冉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扯住沈婧清的手臂,“我们去庆王府瞧瞧究竟!”
如此千载难逢的热闹,不凑上前去一探究竟,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等好戏?
长公主府自然成了禁地,那么哪里才是既能满足好奇心又能避免麻烦的最佳观察点呢?
答案呼之欲出——庆王府,自然是非它莫属了!
沈婧清恍然大悟,二人相视一笑,如同一对密谋的小狐狸,匆匆跳上了马车,一路疾驰,火速前往庆王府。
然而,庆王妃甫一见到这对“不请自来”的母女组合,额角就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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