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叫五儿,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平日里总是被项少虎调戏,不是捏脸,就是掐屁股,苦不堪言。
那项夫人不觉得自家男人有错,却把这五儿贬成了粗使丫头,还对她非打即骂。
如今听两个婆子这么一说,五儿也咬了咬牙,赶紧跑进屋来翻出床底下的一个小盒子,也不打开,把那盒子往怀里一揣。
接着又去项夫人的衣柜里,从最角落的地方翻出两个水头很好的镯子。
有个婆子奇怪道:“夫人怎么会把首饰藏在衣柜里?”
五儿哼道:“这是她那个老相好送的东西,她怎么敢放在梳妆台上?万一被老爷看到了,她要如何解释?”
外面忽然又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好像有一大群人都奔着这边过来了。
两个婆子已经瓜分好了项夫人首饰盒里的东西,赶忙拉着五儿往外跑:“不好,咱们得赶紧跑!要是被那些个壮丁遇上,他们在屋里犯不着东西,就得来跟咱们抢!”
“跟我走!”
五儿带着两个婆子绕到后院儿的篱笆墙,用手一掀,这里居然有个暗门。
“夫人每次去偷会相好都是走这里,这里直通后院的小门,你们赶紧跟我走!”
两个婆子跟着五儿才穿过篱笆墙,就听到项夫人院子里闹哄哄的好多人声。
“咱们居然来晚了!首饰盒都空了!”
“银票也没有了!”
“那就拿衣服!夫人的衣服每件都要几十两银子,即便是旧衣服拿出去卖了,也值几个钱呢!”
“踏马的,谁啊手这么快,让老子扑了个空……”
两个婆子不敢出声,一路跟着五儿往外跑,直到跑出了项府也不敢停。
三人一路跑了十几条街,才躲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歇口气。
“唉呀妈呀,可类似老娘了!”
两个婆子累瘫在地上,五儿虽然比她们年轻,但她常年吃不饱饭,此刻也累得够呛。
有个婆子说:“咱们跑是跑出来了,可身契还在项家,以后成了没有身契的黑户了……”
另一个婆子脖子一扬:“黑户就黑户!老娘怀里揣着大把的银子,随便在哪儿过不好日子!”
第一个婆子又说:“你是无牵无挂啊,你男人死了,也没给你留下个孩子。可我还有家人呢!”
五儿忽然开口道:“有家人又如何?难不成你还等着把身契拿回去,让他们再卖你一次?”
五儿的神情异常冷静:“王婆子,你都为家里付出了这么多了。如今钱在你手里,难道你还想过从前的日子?”
那姓王的婆子也有点犹豫:“可是……我总不能不回家啊……”
“家当然是要回去,但银子不能都带回去。”五儿很有主意:“我若是你,就把银子存进钱庄,身上只带一些碎银便可以了。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就是五六两,你便带着五两银子回家,你家男人不得把你供上天?”
王婆子有点动容,旁边那个婆子也跟着劝道:“是啊妹子,男人有钱就学坏,你就不怕他拿着你的银子去纳妾,然后回头再卖你一次?要我说,你就照着五儿说的办,去把银子存在钱庄,只带一点散碎银子回去就行了。”
王婆子心里犹豫,便问:“张婆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张婆子一叉腰:“我只有一个人,当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随便买个铺子,我当包租婆不就得了!京城里寸土寸金的,还愁铺子租不出去不成?”
王婆子心思一动:“那我也去买铺子,收租金。我家那男人若是对我好,我便每个月给他几百个大钱。他若是还想卖了我,我就跟他和离!”
“就该这么硬气!”
两个婆子商量好一起去牙行,回头又看了一眼五儿。
那王婆子诚心说了一句:“好姑娘,谢谢你!”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大概有四五两的样子,塞给五儿。
“你方才只拿了两只镯子,若是急用,只怕当铺也不会给上好价钱。这点银子你拿着,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五儿接过银子谢了两个婆子,待出了巷子,便跟她们分开走。
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进去,五儿才把怀里的盒子掏出来。
那小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一寸多厚,看上去着实不起眼。
但谁都不会想到,这里面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五儿打开盒子,从里面翻出一叠纸。
最上面的两张都是面值五千两的银票,而
五儿找出自己那张,又把其他的放回盒子里,趁着项府的事情还没闹大,赶忙去官府给自己销了奴籍。
浑身轻松之后,五儿又悄悄溜回项府正门看热闹。
项少虎的银子藏得结实,茅房里的石板砖掀起来之后,他藏起来的金砖。
此刻,京兆尹已经挖地三尺,把项少虎侵占的金子全都挖了出来,官兵们正一箱一箱地往外扛。
京兆尹也不敢耽搁,跟金吾卫队长说:“劳烦大人在此镇守,莫要让项府的人跑了。本官得速速回朝向陛下禀告!”
此刻的项府,四周,前后左右,都被官兵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如同铜墙铁壁,令人无法逾越。
那些方才还心存侥幸,想要趁机溜走的下人们,此刻也只得无奈放弃。他们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懊悔与不甘。
虽然项少虎的判决还没下来,项家人即便是流放,也不会牵连这些下人,但他们若还想带着项府的财物偷跑,则是不可能了。
就在众人焦灼之际,京兆尹带着圣旨匆匆赶来。他站在台阶上,高声宣读:“陛下有旨,项少虎为官不仁,贪墨学生宿舍银两,此举实乃毁我大秦根基。着即抄家流放,以儆效尤!查抄钱财一律充公,用于学生宿舍日常经营!”
这一声令下,让项府上下哭嚎一片。
所有人都知道,项府,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