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玉晚饭吃得肚子圆鼓鼓,一旁的怀秋几次三番想劝阻,却被月芽按住拦下。
“主子才多大年纪,多吃点不要紧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怀秋抿了抿唇,有些不忿:“若是吃得太臃肿,侯爷怎么会喜欢?”
不等月芽说话,怀秋神色怪异地瞥了月芽一眼,小声嘟囔着:“不是你家主子,你伺候得自然不上心。”
“……”
月芽沉默了。
连周燕玉都不在乎侯爷的恩宠,怀秋却这般在意?
从前周姨娘去青阳院的时候,月芽就注意到怀秋总是时不时地点周姨娘,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说的。
月芽心里念叨着,怀秋为了周姨娘也就罢了,可奴大欺主,这也是周府教出来的规矩?
而且月芽看怀秋也没比周姨娘深谋远虑到哪里去,哪儿来的自信支使周姨娘呢?
不过自己到底不是一直陪在周姨娘身边的丫鬟,心里打鼓,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是主子派来照看周姨娘的,万一得罪了怀秋这个大丫鬟,搞不好要被针对。
这毕竟不是青阳院。
两人站在周燕玉身边,心思各异。
周燕玉指着手边的冰酪:“这个,晚上送一个给姐姐。”
“天太热了,膳房那些油腻的东西看着就让人没胃口,这个号,又凉又开胃。”
月芽来的这几天发现周姨娘的确是处处都想着郑主子的,她看着心里也高兴。
可一旁的怀秋再次开口阻拦:“主子,膳房自有每日的份例,这冰酪是每个院子一晚,想来青阳院那边该不该有,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倘若主子非要插手,被老夫人或是侯爷知道了……”
周燕玉脸色冷了下来:“怀秋,你是越发没规矩了,我现在连送姐姐一份冰酪你也要管?”
怀秋立刻跪下。
周燕玉更加烦躁:“我一说你就跪,我又不是要罚你。”
月芽看得出来,周燕玉很少惩罚手下的奴才,也是个心善的。
虽然月芽也是下人,但她并不否认有的人就是会趁机得寸进尺,所以郑主子才会对下恩威并施。
怀秋是从小伺候周燕玉的,后者不忍真的对怀秋做什么,只说了两句就过去了。
怀秋很快爬起来,又瞥了月芽一眼。
月芽抿嘴没说话。
丫鬟收拾碗筷,院里伺候的婆子忽然快步走进来,满脸喜气:“主子!主子!”
“侯爷今晚要来这边!”
周燕玉手里的半块糕点还没吃完,吓得手一抖掉在身上。
“你……你说什么?”
婆子眼睛快笑成一条线了:“主子,您没听错,侯爷待会就过来,您快收拾收拾吧。”
怀秋更是喜出望外:“奴才这就去把老爷送来的首饰翻出来,还有新做的衣服……”
“等会儿,你拿那些做什么?”周燕玉叫住她。
怀秋急道:“主子,那些首饰衣服正是这时候穿戴的呀!侯爷好不容易来桐花院一次,咱们自然要好好打扮!”
周燕玉却皱起眉头:“我……”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神色忧愁,完全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欣喜。
月芽也以为周姨娘会开心的,见状不由问道:“周主子,您怎么了?”
周燕玉捏着袖口:“要不,我说我病了吧?”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
“您不想见侯爷?”
周燕玉缓缓点头。
刚入府的时候她是想见的,恨不得侯爷时刻在她身边,让所有人都看到她周家女儿的能耐。
可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自在的日子。
郑姐姐还没被关禁闭的时候,她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时不时去找郑姐姐聊天,活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没人把她视为死敌,老夫人也不觉得她是威胁。
可现在……
姐姐被关起来,她一个人已经很难熬了,只能靠吃点好吃的勉强度日,逼着自己安心,盼着姐姐早日出来。
这个时候侯爷来找她,岂不是把她置于火上?
府里有孟姨娘,还有背靠陈家的陈盈婉,怎么偏偏落到她的头上。
周燕玉越想越不安,慌忙站起身。
“快,怀秋,就去跟侯爷说我病了。”
怀秋连忙扶住周燕玉,神色焦急:“主子,您不能一直逃避啊。”
月芽也道:“周主子,侯爷要来,早晚都能来,难道您要一直病下去吗?”
周燕玉咬了咬牙:“大不了就一直躺着,反正我平时除了吃就是睡,也没什么两样。”
只要不让她见侯爷,怎么都行。
怀秋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劝她。
月芽一把握住周燕玉的手臂:“周主子!您听奴才说。”
“您也知道如今郑主子的处境,您得自己保护自己才行。若您一直称病,万一有人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让您久病成真呢!”
周燕玉一愣,随即想到了寻兰。
陈氏从寻兰一开始怀孕就使劲儿喂她,为的便是不引起众人注意。
毕竟寻兰从怀孕就这么胖,到时候临盆时意外去世,也不奇怪了。
周燕玉亦是这样,倘若她一直病着,谁知道陈氏会不会暗中做些手脚,让她真的病了,最后病逝……
周燕玉快要哭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她怎么办?
“月芽,我不敢!”
“万一陈盈婉和孟氏针对我呢?”
月芽握住她的手,语气沉静:“周主子,您是周家的女儿,只要您还背靠周家,她们就不敢动您。”
“可您若一味示弱,自己便轻贱了自己,谁还会把您放在眼里?”
“侯爷的恩宠又怎么样?您大大方方地接下,又有什么错?”
周燕玉在月芽的安抚中慢慢静下心来,她还是有些犹豫地看向月芽:“可是姐姐……会不会因此怪我?”
月芽安慰一笑:“郑主子心胸宽广,您比我更清楚。”
“她知道了这件事,只会为您开心。”
周燕玉缓缓点头:“……对,你说得对。”
她的眼神逐渐坚定。
避无可避,就不能再逃避了,否则谁都会觉得她好欺负。
半个时辰后,李玄来了。
周燕玉带着丫鬟早早地等在桐花院门口,看到侯爷便快步迎了上去。
“侯爷。”
怀秋给周燕玉换了身一直没穿过的夏装,不过这衣服是在春天就做好的,一直没机会穿上,这几个月周燕玉吃得太多,这衣服多少有些紧绷了。
怀秋又给她戴了不少首饰,远远地看过去就像一个圆滚滚、七彩斑斓的花瓶。
李玄一看她就笑了。
“这是谁给你打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