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芽永远忘不了墨瑶是怎么死的,一看到陈盈婉,脑海中便浮现墨瑶那副惨状。
“……表小姐,您怎么来了?”
陈盈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怎么,我来不得?”
“今天是你们郑姨娘的好日子,我自然要来道喜。”
月芽见她这副作态,暗叫古怪。
自从回了侯府,陈盈婉就彻底撕下了那张伪善的面具,根本就没来过青阳院。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怕是来者不善。
月芽立刻给惜兰使了个眼神,让惜兰去禀报郑姨娘。
可不等惜兰动作,陈盈婉便道:“我直接进去吧,难道郑姨娘会不想见我吗?”
月芽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您还是等等吧,如今一院子的管家嬷嬷,您混进去,到时候该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陈盈婉笑容一僵。
这院里的几个嬷嬷都那般岁数了,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怎么可能分不清?
这个贱人竟敢嘲讽她和下人无异?
月芽拦着陈盈婉,让惜兰去禀报。
惜兰前脚刚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小少爷出现在了拐角处。
“月芽!”小少爷笑盈盈跑来。
月芽瞬间明白了陈盈婉今日为什么会来。
这段时间陈盈婉一直想尽办法想接近小少爷,但小少爷一直在东院住着。
小少爷偶尔出一次东院,也是直奔着青阳院来给郑鸳儿请安,她根本碰不上面。
今天是郑鸳儿宴请府内的日子,陈盈婉料想小少爷肯定回来庆贺,于是也赶过来了。
这不果真碰上了吗?
小少爷走进门才看见陈盈婉,后者顿时堆起了满脸笑容,眼神都柔和许多。
“小少爷也来了,还真是赶巧了。”
元礼笑了一下:“请表姑安。”
小孩子的表情看不出来真心还是假意,当然,也没人会怀疑小孩子。
陈盈婉只觉得元礼不算厌恶自己,就还有可接近的余地。
陈盈婉笑着朝他伸出手:“走,我带你去找你郑姨娘吧。”
元礼面上没有抗拒,但却默默后退半步:“表姑,父亲说男女有别,虽然您是我表姑,也应有分寸为好。”
陈盈婉一顿,看了眼一旁的绿梅,后者轻轻点了下头。
于是陈盈婉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笑道:“好,表哥说得也没错,只是我瞧见你就觉着打心眼里高兴。”
“若是今后有福气,生一个像你这么聪慧的儿子就好了。”
陈盈婉万分感慨。
说罢,便与元礼一前一后往主屋去。
月芽跟在两人身后,心中腹诽不已。
这陈盈婉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笨,难道老夫人不曾告诉过她,小少爷是郑姨娘的亲生儿子?
就算现在小少爷不能光明正大地喊郑鸳儿一声娘,难道这份血缘关系就能随便割舍了吗?
让陈盈婉来跟郑姨娘这个亲娘争儿子,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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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重华院内,案上燃着佛香,老夫人端坐在榻上,手里拨动着佛珠。
良久,她睁眼望向一旁的墨瑾:“婉儿去西院了?”
墨瑾点头,轻声回答道:“表小姐前脚去,小少爷后脚就到了。”
“想来表小姐会好好表现的。到时候小少爷一定会跟表小姐更加亲近。”
老夫人笑而不语。
元礼是郑氏的孩子,这件事除了老夫人和侯爷以外,就只有上次跟侯爷出去的那些下人知道。
李玄回府之后,以各种隐蔽的方式处置了那些下人,为的就是保密这件事,不让更多的人知道。
那些知情的下人中,有家人的则留下他们的家人、将他们发配到远处的地方。这些人为了家人的安危,自然会闭住嘴。
若是没有家人的……要么处置掉,要么向侯爷投诚。
投诚的方式就是像前院的杜师傅做的那样,成为郑鸳儿的人。
只要他们跟郑鸳儿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没人敢乱说话了。
老夫人看见了李玄的手段,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意。
李玄是决心要让元礼和郑鸳儿彻底断了关联,除了“庶母”这一层,再没有半点关系。
李玄借此一边立住元礼过继之子的身份,一边帮郑鸳儿在府里笼络人心。
可谓煞费苦心。
为此,李玄还多次提醒敲打老夫人,这件事谁也不能知道。
老夫人看到李玄的做法后,却觉高兴,哪怕没有李玄叮嘱,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老夫人巴不得元礼和郑鸳儿彻底撇清关系。
毕竟元礼才六岁。
六岁的孩子他懂什么?谁对他好、他就对谁亲近。
时间长了,亲近的越发亲近,而“庶母”也就成了真的庶母。
等元礼跟郑鸳儿疏远了、李玄也对郑鸳儿失去了兴趣,老夫人想弄死郑鸳儿就像碾死一只小蚂蚁那样简单,还怕什么血缘之亲?
如今李玄没有子嗣,就只有元礼这一个过继之子。
日后郑鸳儿死了、陈盈婉生下男丁最好。若是生不出来,老夫人也不会任由其他妾室生下侯爷的孩子。
届时,侯府里唯一的子嗣就是元礼,他也是唯一一个能承爵的孩子。
只要他认定谁是他的娘,他自然会扶持谁上位。
所以老夫人让陈盈婉去接近元礼,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要笼络住了这个孩子,那么无论陈盈婉在侯爷面前地位如何,日后这个孩子继承了爵位,陈盈婉都是唯一的老夫人。
这样一来,她和陈家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老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为了陈家的日后常青,可谓耗尽了心血。
她如今已经不期待陈盈婉能给自己什么意外之喜,只希望陈盈婉不要辜负她苦心布下的棋局,稳稳地走好她规划好的每一步。
如此,她的辛苦也不算白费了。
“老夫人,姜嬷嬷回来了。”
老夫人点头:“把她叫进来。”
姜嬷嬷掀帘进屋,面上挂着笑容,和在青阳院的态度截然相反。
“老夫人,奴才去青阳院瞧过了。那郑姨娘一直坐在屋子里,没出来露面。”
墨瑾不解:“她故意请全府的管家和嬷嬷,不就是为了想趁此机会拉拢他们吗?怎么一直不露面?”
姜嬷嬷道:“是啊,奴才去的时候也这样想,没想到郑姨娘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怕是真拿自己当主子了。”
可就连真正的主子面对这几个管家嬷嬷也要礼让三分的,毕竟他们对侯府算是功臣,有功劳更有苦劳。
郑鸳儿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摆这样大的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