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金?她为什么在这儿?
男孩儿的血染红了大地,云安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混乱的战场,身后破空而来的箭矢正中后心,小孩儿软倒在战场上。
黑暗中女人痴傻的笑着一步步走来,狰狞的像是破笼而出的野兽。
他把那女人割了舌、割断腿筋,又割了脉,眼见她发不出声,只能在地上蠕动着求救。
鼻尖浓郁的血腥味足足环绕了三日院门才打开,他依稀记得开门那日那些仆人仿佛见到恶鬼的模样。
哈哈哈哈,真是……开心啊,云安瞳孔涣散,笑的神经质。
“云安,云安?”恍惚间,云安看见视线出出现的一抹白,干净简单,叫人终于得以喘息,他晕了过去。
“情绪过于激动。”林夏以为自己摸错了脉,可再三确认后,云安的确是情绪过于激动晕倒的。
“奇怪”林夏喃喃。
“春朗驾车,先去趟医馆。”
春朗,也就是买来的佣人来金,赶车往医馆去。
买了安神的药赶回村子时,天又黑了,好在黑驴子约摸也习惯了,轻车熟路行进,林夏提醒春朗把来镇上和回去的路记住。
“日后你大约要常走这条路的。”
车厢里有些安静,林氏一言不发,身边的林秋偷偷瞧着四周的人,转身扑倒林夏怀里没敢说话。春朗的夫郎,叫狗子的,依旧抱着小女孩坐在角落,像极力缩小存在感。
到家时已经是弯月高悬,十五过去了,月亮不似以往圆润,但银白的月光下,依旧能依稀看清事物。
春朗想帮着把马车上的东西抬下来,林夏制止,拿了些梳洗的牙粉、肥皂等东西,又带了几件自己、林秋和林氏的旧衣,带他们去了邻居大福姨家的旧宅,正好还有空屋子,睡一家三口是够的。
“刚那是我家,这两日我家在起新宅子,等新房盖好了便有地方睡了,这几日你们一家三口先睡这儿,至于活计,明日来找我再说。”
春朗站在房子门口,瞧着年轻的女子留下铺盖后疾步离开。
“娘亲,团子好乖哦,团子保护爹爹。”
身后的女孩扑过来,春朗蹲下身把女孩抱起来,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丝毫没有云安记忆中修罗一般冷硬的模样。
“嗯,娘的团子好乖,走,快进屋睡。”
一言不发的男子终于有了动作,他上前抱住女人和女人怀里的孩子。
女人感觉到了胸前的湿意,赶紧把人抱住,有些笨拙的安慰,“没事了,咱们一家子这不是还在一块吗?”
晚风轻轻的睡,透过破败的窗户吹了进来,萧瑟的寒冷却难以冻结此时屋里的缓缓流动的暖意。
第二日天还未亮,春朗一家便在院外等着了,林氏打开院门倒水时被狠狠吓了一跳,春朗下意识挡在夫女身前,盆里的水溅在了她身上。
“东家安。”
“安?啊啊,安。快,快进来吧,怎么不敲门。”
林氏低着头,他不大敢跟陌生女子说话,把人领进堂屋后索性躲去了厨房。
云安叮嘱林秋复习前日诵读过的诗文,撑起隔帘走了出来。
一夜过去,云安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来金上辈子杀了云平,他也给对方挖了坑,想来过不久这人便要下地狱的。
“抬头”,云安这话是对着春朗的夫郎,叫狗子的男人说的。
男人紧紧抓着春朗的衣袖抬起头,微长的碎发挡住了眼睛,朦胧间,云安一直以来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来金是上辈子穆烟暝妻主的左膀右臂,除了穆烟暝妻郎二人的话谁的话都不听,他一直纳闷的紧,不过瞧见来金夫郎低垂的脸时,一切都明了了。
穆烟暝眉眼间与男人有些三分相似。
云安垂着眸子没说话,转身到厨房帮忙了。
等到林夏醒来时,便瞧见自家人坐在桌子旁正吃饭,另一边昨日刚买的一家人站在一旁,小女孩站在春朗腿边羡慕的瞧着饭桌上的吃食,却并未哭闹。
林夏挺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女孩的。
林氏饭桌上放的吃食不少,杂粮粥,馒头、土豆、番薯,一碟子辣拌酸菜,一大盆野菜炒土豆丝。
这在村子里是不错的饭食了,自从林夏拿回一大罐子猪油,林氏终于炒菜舍得放油了。
平日里他们一家早饭哪用得到这么多东西,林氏明明准备了这家人的饭食,却不叫人来吃,林夏无奈,招呼小姑娘过来。
大约是林夏让她见到了自己娘亲,也不知这小姑娘怎么想的,就觉得这个姐姐是个大好人。
“姐姐”,小姑娘哒哒哒跑了过来,花着一张小脸开开心心的看着林夏。
林夏伸手牵了小孩儿到饭桌旁,按住了要起身的林氏,回头道,“去盛饭过来吃饭,等东家伺候你们吗?”
狗子先给林家的人填了些饭,盛了小半碗给团子,春朗直接端了两碗粥给自己和夫郎。
“吃饱些,既然买了你们回来就养得起,清明前,家里那五亩地得种上,还有镇上的活计,你要做的力气活不小,至于……”
“云安,你回头给春朗的夫郎取个名字”,她给一个已婚男子取名不太方便,云安点点头,林夏接着道,“家里的活计帮衬起来。”
春朗点点头,一家人大约是知道了自己的用处,团子的爹爹总算不似之前惊弓之鸟一般。
春朗力气大,一个人能顶五个人的力气,有了她的加入,林夏家的新房很快完工了,外表瞧不出来,但内里同村子里的大不一样,林夏摆了几桌酒感谢村民的帮忙。
有了新房又有帮工(具体指春朗一家),据说还认得镇上的官差老爷,在林夏不知道的时候,她摇身一变,成了十里八乡热门的妻主人选。
只可惜这个世界求亲一事,还得女子托人上门,不然林家的新门槛儿怕是很快要被踏平,不过即便如此,来来往往试探林氏口风的人也不少。
其中大半便是来问云安和林夏关系的,表亲都能通婚的古代,远亲自然也是能成亲的,云安的身份莫名的有些尴尬。
当然这些,林夏并未没留意。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林夏估摸着把自家那五亩地种了,既然买了人又有黄牛帮忙,他们一家人抓紧着,赶着清明前下种。
云安给狗子取了个名儿就叫清明,林夏不知道,但云安记得,上辈子来金……不对,春朗的夫郎就死在清明,所以一到清明,春朗就格外残暴,战场上牢狱中总是血流成河。
清明和春朗,倒是挺配,林夏允了。
春朗力气大,五亩地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大事,不过两日就已经做完,清明话不多却也是做活的一把好手,且大约是春朗有教过,清明在灶上更是一把好手。
家里的被褥衣物云安在做,他的活计干净精致,林氏惊叹,对自己闺女领了个祖宗回来的不满总算消散了些。
林氏彻底闲下来了,且浑身不自在。
“爹,你这几日在村子里物色三个做活麻利,手脚干净的男人,咱家那糕点该交货了,也就忙这三日,一日三十文。”
清明揉面团,和林氏一起做馅儿,还缺包团子的人,烧烤铺要开张了,林夏和春朗这几日见天儿的得往镇上跑。
大烧烤炉架好,又做了好些小的烤炉,把调料配好,鸡鸭的供货交给了林丰收,猪羊的刘济青找了一家,很快红色鞭炮一响,“秘制烧烤铺”试营业。
清水镇几乎就在县城中心,刘济青人脉广,不少同僚来捧场,吃的带走的,算下来,一日进账30两,林大福家的拌菜更是早早的卖空了。
营业效果不错,虽然绝大多数是给刘济青面子来的,但正好推销出去却是一举两得。
估算着一日大约能有3两左右的纯进账,林夏放下了心,叮嘱春朗注意调料的存放,搭着林丰收家的板车回村了。
林丰收并不晓得林夏家的生意一天能赚多少,但眼瞧着自己带来的鸡鸭一只只被宰,她震惊了,数着手里的钱直咽唾沫。
“姐,你快扇我一巴掌,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林夏伸手一副要抢钱的模样,林丰收躲闪间撞到了车板上。
眼瞧着这姑娘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林夏有些抱歉,却见林丰收傻笑着,“不是做梦哎,嘿嘿嘿,嘿嘿嘿。”
“……”得,没救了。
林丰收回家后,林瘸子一家的欣喜先不说,林夏一进门,被十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的惊吓却是实实在在的。
新家进门左转便是宽敞的院子,地上铺了青砖,不怕下午后院子变得泥泞,此时阳光正好,林家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忙活。
林氏找来帮忙的男子,一个是之前搭车进城的林之南的夫郎,一个却是先前来“投宿”却被林夏弄走的林氏的弟弟小林氏。
本应读书的云安跟在一旁团青团,林夏皱了皱眉,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云安,小秋,进去读书”,眼瞧着林秋身边的小姑娘手足无措,“还有团子,都进来。”
林夏家盖了五间大房并一排倒座,其中也有三间房能住人,林夏把一间改成了书房,平日里林秋跟着云安过来读书。
这孩子已经能识得许多字了,她要林氏找几个短工过来就是想着分担家里的活计,如今家里并不困难,她并不想林秋在学习的年纪只知道怎么做家务。
书房在后院,完全听不到前院的说话声,清净的很。
“你很讨厌他吗?”
“是啊,对了,你以后离他和他那个女儿远些。”
“好,我知道了。”
男子看着她,温柔的、恬静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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