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本想说你是我买的,却总觉得这样说仿佛云安成了一件器物,实在奇怪的紧。
她下意识不肯说出这个字,结果一句话说完,林夏皱了眉头,更奇怪了。
“……”该怎么圆回来,不过严格来说好像也没毛病吧?
尴尬到摆烂。
身后的男子没有言语,屋子里有些暗,林夏看不清他的神情,正打算出去,却不妨身后传来一声,“好。”
隐隐约约的,大约是自己听错了,林夏摇摇头往东屋去。
云安坐靠在铺盖上,方才局促不安的模样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黑沉沉的瞧不清思绪。
手指习惯性的拨弄着腕上的玉珠,摸了个空后云安回神,锐利的眸子看向窗外的女子。
敷衍了事也罢,随口一说也罢,她说了,他认了,便谁都不许反悔。
云安垂着眸子,又神经质的看着院子里的大缸,他给林夏唱曲跳舞的话,林夏会继续这样有趣吗?
抠弄着白玉一般的手,云安很苦恼,他不想唱曲。
并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林夏跟林氏交代了最近有活儿指派给云安的事。
林氏稍微气顺了些,拉着林夏打听云安的事。林夏抱头,然而嫌麻烦撒的谎只能靠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圆。
“咱们庄户人家,读书写字有什么用,不当吃不当穿的,还是寻个针织女红,做饭洗衣都能上手的男子,以后日子才过得好。”
平日里是个闷葫芦的林氏大约是憋的很了,“当然了,也能帮爹爹分担家务。”
林夏挑挑眉,对此颇不认同。
她这夫郎都还没娶,她爸就仿佛预定了一个仆人……
这个世界,女尊男卑,男子生来就是伺候女子的,前几年男子地位更是低到可怕,夫郎同牛羊一般都是通买卖的。
林氏就这么过了半辈子,价值观已经定型,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
作为这种价值观的既得利益者,林夏说什么都感觉自己像个伪君子,又实在不爱做家务,索性想着下次到镇上再看看买个人回来帮工就是。
借口出去谈生意,林夏才摆脱了林氏的价值观输出攻击,擦擦头上的汗,林夏想着跟赵师傅商量一下再改改院子的模样。
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尤其对于两代人。
族长的大女婿大林氏口中的林瘸子家在刚进村口的长河的另一头。
林瘸子本名已经渐渐被村里人忘记了。
据说她年轻时候在十里八乡都是极出色的姑娘,却是看上了镇上混子的未婚夫。
当时男子因貌丑被镇上的女人退了亲,林瘸子上门求娶被女人知道了,那人竟是不由分说带了一帮混子来打人。
亏得族里的女人们帮忙,林瘸子保住了一条命,却是瘸了一条腿落了病,已经不能下地了,于是便养了许多鸡鸭过活。
平日里镇上或是十里八乡的若有什么喜事,便拿了粮食来换些鸡鸭,如此,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眼前是一座茅屋,枯枝围成的篱笆,里面鸡鸣声鸭叫声不断,有种不太好闻的味道。
林夏站在屋前高声喊了几句,茅屋的门开了,穿着厚厚冬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大约四十岁的样子,倒不似“传说”中的貌丑无颜,若要林夏说的话,这男子长相便是前世的硬汉形象,对于好这口的人来说,简直天菜。
这个林瘸子可能就喜欢这个款儿的,林夏默默八卦。
“你是夏姐儿吧?回来了?”声音倒是清脆,林夏喊了声叔,说明来意。
鸭子不好烹饪,即便是便宜些,人们也更倾向于买鸡,因此林瘸子原本鸡养的多些,最后院子里的鸭子却是比鸡都多。
不得不说,林夏这趟来对了,林瘸子听着林夏给的价,挺高兴,当即就要交货。
“除了鸭蛋,再要两只鸡,两只鸭子。”
毕竟也不好要一个行动不便的长辈送货。林夏直好说明日带驴子过来拉货,不妨林瘸子却是直接叫了人来。
“丰姐儿,丰姐儿,过来一下。”
伴随着叫喊声,年纪大约二十左右的女人走了进来,她四肢粗壮瞧着很有力气,林夏笑着点点头致意,却不妨女人瞪大了眼睛热情的迎了上来。
“夏姐,你回来啦?”
林夏顶着满脑门的问号浅笑着应和。
是了,原主有个叫林丰收的青梅来着。
“丰姐儿,好久不见。”
因着以前的林夏总爱捣乱恶作剧,村子里的孩子几乎都不跟她玩,这丰姐儿就是个例外,也不知林夏是哪里投了她的缘法。
即便因着林夏的关系挨了骂照样笑嘻嘻的拉着林夏玩儿,林夏穿越那回差点被淹死,就是林丰收跳下去救上来的人。
寒冬腊月的,林夏一命呜呼,异世之人穿越了过来,林丰收也结结实实生了场大病,她与村里人接触的少,并不知道林夏回村的事。
因此,林夏许久不见她。
眼下,林丰收轻轻松松拎着地上的鸭蛋,示意林夏往出走。
林夏拜别了林瘸子一家,又约定好了下一批鸭蛋的时间便跟在林丰收身后离开了茅草屋。
宽阔的河面上,林夏踩着垫高的石头往对岸走,时不时打了趔趄,前面的林丰收走的稳稳当当还时不时回头瞧林夏一眼。
“姐,你啥会儿回来的,咋不来找我玩儿。”站在岸上甩甩沾湿的鞋,林丰收像只小狗,委屈巴巴直瞧着林夏。
那眼神弄得林夏不由地深刻反省自己。
“我刚回来没几天,这阵子正忙盖房子的事,等姐盖好了房子你过来玩儿啊。”
“盖房子?啥会儿要盖,我帮你去。”
女人说的挺爽快,弄得林夏不好推辞,便顺势应下,“明儿就开始了,这阵子都忙春耕,你有空来就行。”
“哎呀,别人家忙春耕,我家?就靠那些个鸡鸭过活了,明儿我过去帮你。”
“呦,丰姐儿,这么多蛋呢,上哪儿去呀?”
林丰收人缘不错,路上碰到不少扛着锄头往田间走的村民跟她打招呼,只看见她身后的林夏,原先善意的目光纷纷闪躲。
“……”林夏
原身以前到底干了什么人憎狗厌的破事!
“丰收,这些人怎么都这个眼神,我最近没招惹她们啊?”林夏试着模仿原身的说话方式套话。
“哈哈哈,姐你都把村里的哥儿和年轻夫郎调戏了个遍,谁敢不躲着你走啊?”得,这女人对于原身的糗事还挺自豪。
这还怎么愉快的玩耍?原身的罪责实在叫人不知如何评价,林夏想想索性扔到一边不管了。
林丰收熟门熟路的到了林夏家,喊了声叔后,林氏高兴的递给她一个刚洗好的野果子。
以林氏速来闷葫芦的性子如今却是出乎意料的热情,可以想见,林夏不在的时候,这姑娘没少过来帮忙。
“谢了,瞧着没少过来帮我爹。”林夏真诚道谢。
“一家子姐妹说啥呢,见外了不是?姐,这是咱爹。”
“今儿晚上留下来吃饭,喝两杯。”客套话林夏不打算说,说多了反而伤人。
“嘿嘿,成啊姐,你从府城回来,肯定带了不少好酒,我得一饱口福。”林丰收憨笑着。
堂屋门开了,云安走了出来,还是淡然清隽的模样,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丰收的肩膀,林夏回头瞧了瞧,下意识的讪讪缩回了手。
林丰收看直了眼,一张脸憋的通红,憨憨的问,“姐,你娶夫郎了?”
大概这已经是林丰收女士这辈子最低的音量了,然后院子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只一个林秋天真无邪,拿着生了虫的菜喂鸡。
林夏莫名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放心吧,要有一天姐成亲了绝对少不了你的酒行了吧?”
林夏笑着岔开话题,叫林丰收帮忙晚饭去。
“晚上吃烧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