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你与我先谈养心殿,后拜瀑淋身

哗!

随着陆令萱的突然出现,整个殿前广场一片哗然。

文武百官、亲王勋贵,皇亲国戚们震惊的看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有两人面色剧变。

一人乃当朝太康伯张国纪。

他自然知道宝珠是谁,知道面前的女官是谁。

我闺女怎么了?

大明皇后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情?

为何令萱这姑娘哭喊着跑到这里求助?

无数个问题在张国纪脑中划过,他下意识的就要跑出人群询问。

可有一个孩子却拉住了他。

张国纪一愣,赫然发现是信王殿下朱由检。

时年才十三岁的朱由检,脸上同样带着无比震惊。

废物!

丁白缨你个废物,为何做事不做干净一些。

怎么让皇后身边的女官跑到传胪大典之上。

届时闹得文武百官俱都知晓,此事又如何收场?

万一查出是我幕后教唆指使,一切谋划将毁为一旦。

他赶紧拦住张国纪,低声道:“太康伯,切莫出头,小心失仪,一切自有陛下做主……”

张国纪心头狠狠一抖。

失仪,又是失仪。

一个失仪二字,我连我闺女也不在乎了吗?

可张国纪还真不敢乱动。

他本是祥符县一个农民,在李辛帮助下才开起客栈,积攒了些银钱。

若非女儿张嫣被选为皇后,还在祥符县过着普通民家日子。

尽管当了两年太康伯,可无论从心态还是行为上,和升斗小民不无二致。

信王将他拦下,低声威胁,他如何敢在擅动。

张国纪眼眶红了,双脚如同被钉死在地上一样,怔怔的看着。

女儿啊,女儿,你究竟碰到了什么事情。

“大……大胆!”

站在李辛身边的魏忠贤也当场懵了。

他也没想到,负责办事的人手脚那么不干净,居然还放跑一个。

该死!

你们是真该死啊。

闹到殿前广场,让文武百官看见,真要惹出天大的事情。

“汝是何人!擅闯传胪大典,难道想行刺皇上?”

魏忠贤不愧是宫内浸淫了一辈子的老油条,短暂的慌张后立刻镇定下来,厉声高喝,一顶欺君罔上的帽子就扣了下来。

“来人,还不将此女速速擒拿,押往诏狱,严加审讯!”

“是!”

站在不远处的锦衣卫仪仗队也反应过来,迅速冲出。

这帮锦衣卫成员,几乎全是不喜学文的权贵子弟。

没事的时候充当仪仗队,供皇上朱由校装逼。

真有点什么事的话,拼了命也要保护皇上。

毕竟只有皇上才能赐予他们荣华和富贵。

所以不用魏忠贤呼喝,大批锦衣卫冲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按住陆令萱就要往人群外拉扯。

管你是谁,先弄走再说。

“先生……先生……呜唔唔……”

陆令萱也没想到这帮人反应如此之快。

她只来得及喊出速救宝珠后,就被锦衣卫擒拿,随后又捂住口鼻,将她拉扯便走。

她还想喊出魏忠贤的阴谋,还要喊出娘娘遇刺,竟再没了机会。

但这还不是最让陆令萱绝望的。

最让她绝望的是……

先生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对方独占鳌头,转过身子,静静的看着自己,眼神复杂。

陆令萱的心彻底凉了下去。

难道,连你也不打算救宝珠了吗?

难道这十五年师徒情谊,在状元郎面前都是一场玩笑?

恐怕还真是玩笑。

这可是状元公啊!

连中六元的状元公,世所罕见。

依照先生的聪明绝顶,只要入朝为官,不出十年必然拜相。

一旦进入内阁成为阁老,那就掌控了滔天权利。

在荣耀和权利面前,曾经的徒弟真的重要吗?

或许,不重要吧。

在魏忠贤和客印月面前,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皇后重要吗?

或许,不重要吧。

一旦李辛有所反应,他状元公的身份必然要丢。

不光丢了身份这么简单,恐怕还要人头落地,死在皇城。

陆令萱的心彻底凉了,死死的看着李辛。

她终于明白。

当年让宝珠去参选秀女,恐怕李辛也是为了自己。

为了今后光明坦途。

她眼中流下泪水,只觉宝珠必死无疑。

也好。

宝珠若是死了,我便追寻她一起死吧。

离开你们,离开这肮脏至极的世道。

娘娘,对不起,我终究喊不来任何人前去救你。

见陆令萱被锦衣卫控制,就要拉出人群,魏忠贤暗暗松了口气,威严的看向台下百官。

“看什么?都想吃廷仗吗?”

百官闻言浑身一抖,深深垂下了头,谁也不敢再看这种热闹。

要死啊!

此时的廷仗那可不是文官为了气节装逼的最佳途径,而是真会打死人的。

正德一朝的大太监刘瑾,曾在午门外活活打死了二十三名朝中大臣。

刘瑾的权势还不及魏忠贤十分之一。

若是让魏忠贤来打,他敢将文官集团一网打尽。

所以甭说阉党了,就连东林党人都垂下了头。

导致满朝文武,竟无一个男人。

“呵呵呵……”

魏忠贤见众人反应,心中松了口气,又看了看金銮殿内。

这个距离,小皇帝朱由校估计是看不清此处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就算看清也没用了。

女官只要被拉走就会杖毙,张皇后那里也必然流产身亡。

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之中!

结束传胪大典的朱由校,只能悲痛几日,然后继续去做他的木匠皇帝。

不过……

此女为何要跑到李辛面前,向自家兄弟求救?

难道,他们早就认识?

等等。

兄弟是从祥符县来,张皇后似乎也是祥符县人。

魏忠贤心头颤了一下,来不及多想,低声对李辛说道。

“兄弟,一点小插曲,不足为虑,咱们……这边走吧。”

说着,他示意传胪官继续念出李辛的名字,继续进行传胪大典。

可……

李辛却亲眼目睹陆令萱被锦衣卫拉走,其下场可想而知。

也明白此刻的后宫,宝珠必然也命悬一线,生死未卜。

他心痛如刀绞,悔恨的只想自尽。

我竟忘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害的宝珠要死在今日。

呼……

李辛深呼一口气,转过身子,看向远处的金銮殿,眼神中全是不甘。

深深的不甘。

三十年啊!

整整三十年。

我差一点,就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功败垂成!

那个女人,我曾距离她如此之近,却为自身谋划,害其即将身死。

李辛啊李辛,你究竟在……干些什么!

“李辛,我!恨!你!”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心中已做出决定,脑海中竟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旋律。

那旋律在三十年前听过,此刻再想起仍热泪盈眶。

竟忍不住,轻轻吟唱起来。

“为什么不记得……”

“你与我先谈养心殿,后拜瀑淋身……”

“闲暇闻几页,臭读几篇书……”

“也罢……”

站在李辛身旁的魏忠贤听的懵了。

干什么!

兄弟,你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竟然开口唱起歌谣?

你他妈到底在说些什么?

“兄弟……你……”

魏忠贤听不明白这词里的意思,忍不住凑了过去。

李辛却已睁开眼睛,淡淡笑了,突然高声厉喝,声音传遍整个殿前广场。

“也罢!”

“魏四,这状元郎!我不当也罢!”

“这条命,不要……也罢!”

说完,他伸出大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魏忠贤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