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名扬岂能听不出其中意味,知道她误会甚深,若是逐一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干脆不提过去是非曲直,唯有恭敬还礼回应:
“卫名扬行事粗疏,不计后果,失误不到之处多多,天涯姬真挚指教,名扬终身不敢有忘!”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当初凌丫头背负受伤的伊无尘,赶到昆仑山脚时,天刚蒙蒙亮。
因为连夜驰骋,早已越过沙漠中心地带,风沙渐退、万籁俱寂,远山吹来凉风,让凌儿心绪格外沉静,知道快要到家了,遂缓了一口气。
突然,凌儿发现同行的易诗缘不在身后,不免惊骇清醒,这一夜飞驰下来,恐怕易诗缘真的要在千里之外了,她知道诗缘头一回上昆仑山,定然不认识天玄之路。
但眼下师叔重伤,又不能空自耽搁,所以只得在山脚前停下来等待,一边为无尘师叔传功续命,一边运功查寻易诗缘的行踪。
此时,正逢卫名扬离开天玄门殿,连夜下山一路疾驰,因为先要唤回‘翼天云’,所以就稍稍绕道返回原地。
虽然山风呼呼不停,晨曦初见搅彻烟岚起伏,但名扬内功极其深厚,未出山林就听到前方有微弱喘息声。
卫名扬分外好奇,就试探究竟怎么回事,在他看来、寻常人是不会来到这无依无靠之地。
须知,这里虽属荒郊野外、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却是天玄的根基所在,能来到这里的、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由于凌丫头分神分功,既要搜索易诗缘行踪到了何处,并适时传音引导方位,还要不停地转运内息维系师叔性命。
如此一来,灵犀功耗费极多,自然也无心力、大范围覆盖,更无法预判四面八方的风吹草动,且越到后来愈发失去精准,只觉得奔驰穿梭的风动声,已很近很近。
尽管此刻卫名扬的行踪,尚在三四里地之外。
凌丫头本以为,落在身后的易诗缘已经赶来,因为自身功力一路减损太甚,且还有一段不算短的登山路程。
似伊无尘这等伤情,可不是三点、两点内功能包容得了的,她自己剩余的内息,委实难以维系到山门。
所以,凌儿急切之下,开口催促道:
“大哥,快来帮我一下,师叔心肺伤得太重,我们一道输气加力激活血脉,只要稳住心脉和肺属诸经,则稍后攀登昆仑山上,才不致于太过凶险。”
来人并不答话,而是回转身形,落座于凌波身后,手掌搭在凌丫头的肩背,凌儿直觉柔和的内息穿过臂膀和手掌,源源不断直达师叔重伤之体。
虽然她有些奇怪,易诗缘为何如此举措,但还是为这一份、及时的内功相助庆幸,只有渡过这段难关,伤重的伊无尘师叔,才无惧翻山越岭的高寒、和险恶难测的气息。
要知道、凌丫头正与师叔面对面,四掌交互输气运功导引、收缩内伤创面,需要的内功不但要纯厚、还要源源不断。
她大概了解易诗缘的武功修为,正想提醒他内力较弱时,理当在师叔的背后施力最佳,而不是在自己身后传功。
况且、他们俩乃是母子亲情,无论怎么说不需由她借力。
谁知,肩背的功力愈来愈强劲,却是不猛不烈,如温泉流淌动静合宜,汇合之后逐一打通几处、重要的经络淤塞和穴脉僵结,并不断增强心肺的血脉环流。
如此这般恰到好处的援助医疗,反倒不需要一定先上昆仑山,去请太师父、太师叔出手疗伤了,凌丫头大感欣慰却并未多想,自身功力也随之抬升。
不到一个时辰,伊无尘竟然恢复了气息,面色渐转红润,虽然尚未能苏醒,但已明显脱离了险境。
凌丫头欣喜之余,想到易诗缘功力有限,别损伤自己才好,若真弄得登临昆仑山不便,那又将是一件麻烦事。
因此,凌儿看也不看、想也不想,及时提醒一下易诗缘:
“好了,大哥你请歇一会吧,师叔的伤已不碍事了。”
时天色已大亮,凌儿就觉背后力道、平缓滑亮一收,随后她将无尘师叔轻轻放下,又脱下外套稍加覆盖遮挡,走了几步转身说道:
“大哥!想不到你们神华宫还……”
凌丫头这才发现,数丈之外的男子背对着她,看衣着形象并不是神华宫的易诗缘,遂语气一转,立定脚步惊问对方:
“你是谁?”
虽然凌波非常惊诧,但想到此人在危难之际,既然能帮自己为师叔疗伤,一定没有什么恶意,再四下寻望,哪知,易诗缘根本就没有到。
“在下姓卫,刚好路过此地,因闻姑娘邀请,且人命关天,所以顺水推舟,小助一臂之力,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小可就此告辞。”
就见男子一边答话,一边缓慢转过身,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此人却是年纪不大,而且,凌波也根本不认识、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男子。
卫名扬所以在凌丫头身后助力,就是怕面对面,因为不相识、而惊扰凌儿姑娘。
特别是凌丫头,在运功治疗的关键点,倘若因此内息中断或岔气,反而是好心办坏事,这可是医武之大忌,名扬阅遍师门医书、岂能不知。
“对不起!卫大哥,凌儿错怪你了,我师叔意外遇到大食教的高手,受到重创惊慌失措到此,偏偏医治无方又力有不逮,多谢卫大哥出手相助,请受凌儿一拜!”
“凌儿姑娘……千万不用客气!这等小事、不值得行此大礼。何况,卫某与昆仑派渊源、细谈起来并不陌生。
这位前辈伤得也不算太重,若是信得过在下,就请两位稍许往前、行数里山路。
那儿有一处简易修养之地,我再调配几味草药方剂,前辈的伤不消数天,就能康复……”
就在这时,就听远处传来、间断的男子呼喊声,打断了卫名扬的善意表达,其声洪亮有力短促颤绝。
稍有武功底子的人,皆能听出其修为不浅,名扬于情形估计,男子离此也就数十里之遥,不消多久就可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