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绝蓝摆摆手,对众兄弟说:
“木天师豪爽之人、不拘小节,说不定看完风景之后,再回来共饮,诸位可要小心,木天师酒量如海,谁要是成了狗熊,那是要学着叫唤几声的,啊……哈哈哈!”
微生公子说完大笑三声,群雄闻声愕然不解,随即又附和着一起嚷嚷大笑,互相指点闹腾不绝。
木子因的确喝多了,想尽快化解腹中酒气,偏偏头脑昏沉沉,记不起如何运用功法,有几次差点跌倒,惊得薛辞、薛赋连忙跑来相扶,木子因没当回事,随意挥手掀开二人。
这一挥似信手弹琴,不知不觉反而使开乘云气功,这一手让老大薛赋始料不及,被木天师激荡的浑厚内力震开,只跌腾出两丈开外,好在薛赋武功还不差,翻转倒腾临机及时反应,并未在尴尬难看中摔倒。
老二薛辞位置虽然稍微偏移些,却也被木子因内劲连带,或许是因心神追逐太远,其人摔倒一侧略为出丑,因三人是左右相携,俱是无意发力,所以不曾想到、也无法提防。
木子因恍惚中见薛赋跃向东面,还道他发现什么东西突然离开,便伸出左手指着东面一隅,点点头迷糊说道:
“你们去那儿看看也好,不要管我……”
他这一发令,两属从不好再紧跟靠近,只得任他在大乐房外、花园一带游荡,反正尼山总坛、对于木天师并无禁地。
好在子因刚才不经意间乘云气功联动,酒劲被化解一小部分,头脑稍微有些清醒,踉跄几步过后,他发现前面有一排稍高的花墙,又好像是花窗,好奇之下,蹒跚歪斜奔将过去。
待到越过豁口此时月亮半挂,正遇清风拂面芳草之气弥漫,向西看见一个颇大的六角亭,子因迷蒙中还以为、这是哪家员外的幽雅庭院,因此犹豫稍停不敢向前。
其实,这里是文天教的大乐房所在,大乐房年代久远,主体地势稍高,最初是按照宫殿布局修建,并由第一任教主命名,因摆放文天教的玄音重器而出名。
后来因天、地、人、器四美交融感应不足,遂废弃了屋顶,留下断续四壁修成女墙,为的是让文天教的领袖置身大乐房,抬头可见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大概有乐透天地宇宙之意。
至书海教主执教时,大乐房形制有所改变,四周重建了特色门窗,但大乐房的门窗不同于寻常门窗,因为四面的花墙门窗,是由前任天师文观川谋划,东西向墙高六尺、南北向不足四尺,四面拐角部位断开呈宽阔入口。
尤其是殿堂正中布置一座六角亭,因此亭有画龙点睛之妙,遂被书教主称作观川亭,所以现在的大乐房,除了墙壁门窗,再也看不见屋顶的痕迹。
木子因不知不觉来到大乐房,这大乐房有一奇特之物,便是文天教的魔幻三十二弦,乃是在一暗香清雅的古玄木上,调制成琴瑟共体合二为一的乐器,这琴瑟浑成的器乐,来历已无人知晓,只知道历任教主、必须得能演奏此间一器。
盖此弦粗硬有力,堪比刚猛的铁胎弓丝,寻常人的手指,根本捻不出音。即便勇武之人使劲拨弄,发出的大多也是浑浊低沉的哑音,难以分解出清晰连续的音调,更不必提富含灵韵美感的乐曲了。
据说这魔幻三十二弦,只有第一任教主神奇般地演绎过,可是现在的文天教众人、谁也没见过听过,是以演奏三十二弦成了传说。
月光下木子因老远就见,亭中摆放一架古瑟,忘记了方才的犹豫担忧,心想正合吾玩耍之意,出了姑射山一直没机会练手,将仙师的神曲用大瑟放浪一下,说不定另有心得收获。
子因大喜之下三步两摇赶到,待坐在乐器之前,他一下愣住了:这是什么瑟?
子因没见过这般型制乐器,如何演奏心里没谱,再低头细看不对!丝弦居然分黑白二色,七根白线平躺在岳山和龙龈之间,中间空荡荡的明显是琴的架构,另外有二十来根乌黑的粗线、是一弦一柱架空,有瑟的味道。
问题是二十几根瑟弦,被七根琴弦隔开成上下两组,分明是琴易奏瑟难弹,这一怪器正是文天教的魔幻三十二弦。
可是木子因犹自不信,怎么可能半边是琴半边是瑟,还以为自己酒喝多了,眼光蒙昧景物飘移所致,遂晃晃脑袋,可眼前似乎什么也没变。确实是九根弦在上、十六根在下,中间七根乳白色弦丝尤为醒目,偶尔还有些微亮的光泽,在皎洁的月光下,黑白分明一目了然。
再观乐器的长度,似乎比姑射山的石琴、还要大一小截,只是姑射琴的弦要比之细的多,子因当然知道,在形制相近甚至相同的前提下,丝弦的粗细反应音调的高低,而在同等指力弹奏下,细弦的琴音可以传的更远。
“这……这从哪里下手,难道一人也能……琴瑟共奏?奇哉怪也。”
子因呵呵一笑,摇头晃脑自言自语:
“越是稀奇古怪的东西,木某越是要试一试……”
于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提袖衣十指未落手腕先抬,指尖微捻弦音已如金石迸发,隐约听见瑟腔中也传来低沉的声音,手指一挥分瑟而弹,半琴半瑟音调怪异断续不成章法,子因索性左手在琴右手在瑟,十指上下左右虚拟滑转不息。
这一来乘云气功因势而动,随手臂的摆动和胸腔的意气反复不止,竟将腹中饮下的大量酒气撩动化解,在内息压迫扰动下,部分酒气融合不透,一时收纳不住急速上涨,压迫喉头口腔自然张开,冲涌而出的真气裹挟着酒气,一下扫过丝弦,余音振荡似佩玉鸣鸾。
子因因此醉意大解,继而若有所悟,灵机一动,头颈上下、左右回摆,随内息吞吐有度,唇齿收缩舒放、真气旋转开合,再配合琴瑟弦上的两只手,曲调油然渐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