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上往下看,山道如蛇一般,在林子里扭曲,自是一眼望不到头、也根本看不到人家,只有两旁零星的、说不出名字的常青树,像是被强行拉来的、疲倦的仆人和伙计,没精打采地在迎接、由南而来的陌生的客人,眼前的道路,更像是故意在山林里、开辟成现在的弯弯曲曲。
车夫是历练弥久的老把式,此刻不得不放慢脚步,姬飞凤和黄馨蔓都明显地、感觉到车夫的犹豫。
没等温老伯说出心中的疑虑,黄馨蔓就挑开帘幔安慰道:
“大叔不用担心!尽管往前行便是,若是遇见了客栈,我们再歇脚不迟。”
果然,又走了一盏茶工夫还未出林子,凤儿对黄馨蔓静静说道:“黄师妹,离此不到十里的前面、两侧有三四个隐蔽之人,不知道什么门派,好像有什么目的,或许于我们有妨碍,期间你照看好符大婶,我去借一阵秋风来,扫扫道路两边的枯枝败叶。”
“姐姐莫不是凭一口仙气,吹走云烟……”
黄馨蔓故作调皮眨眼一笑,她知道天涯姬修为独特、功力过人,之前就已领教过,所以才拿来逗乐。
“小心!东瀛妖……别被人家掳走,把你隐了身,我可就找不到人了。”凤儿是有意打趣,谁曾想到、最后戏谑成真。
余音方尽,一个白影便穿出马车帘幕,一挥衣袖随即人影似游龙,在弯道上方飘忽疾驰、引领马车。
轮回功过处,顿时狂风大作,卷起大道两旁枯草败叶、四处散开,凤儿算准六里处的路边的潜伏者,人还未近十指连连摆动,冰晶一路飞洒、激起寒烟四溢冷气弥漫。
三个人影挥舞着兵刃,从两侧草丛中先后跃起,俱是一招未尽随即向后跌开,忽然灌木丛飞出一支钢镖。
凤儿轮回功急流,周身罡气喷涌延伸,数丈之外亦能感受到、其内功勃发带来的震撼,一尺方圆更是、早已成了铜墙铁壁,钢镖在离她一丈外处,便失去准头偏折斜飞。
虽然如此,凤儿亦微微有些惊讶,左手游移逍遥指照着镖尾轻轻一弹,钢镖顿时转向、飞入枯萎浓密的茅草簇,随之右手五指甩开,弹出五朵冰花插向灌木丛。
一阵叮叮当当乱响,冲跃出一个手持银环清风刀的年轻公子,凤儿瞄了一眼,此人穿着颇为讲究,一袭绸缎披巾,足登银灰色皮靴,白云蓝天印染的奔放锦绣灯笼裤,金黄的上衣领襟等处,均镶满五彩花边,一看便知乃是名家子弟。
也许是中了姬飞凤的寒冰箭,黄衣公子大叫一声,翻滚扑倒在地,滚了几滚勉强半跪立起,吼叫:
“妖女!你甘做蓬莱遗少的同党,不在荒岛上修仙,却助纣为虐图谋掳掠我爹,我爹凡夫俗子一个,不会修仙只知道驱除契丹辽狗,我王复致拼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姬飞凤初闻其言,秀眉微戚,没来由地被人诬陷成、蓬莱遗少的同党,翩然回身、收功立住,忍气问道:
“你倒是何方人士?躲匿此间所为何事?看你衣冠楚楚、貌似彬彬君子,居然口出污言秽语,我与你素不相识,更不知你爹何门何派,你怎的认定、我要掳掠你爹?”
“我爹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王名鼎字重义,武林人称鼎王、薄有威名,家父是四方门的第七任掌门人,四个月前,应七门九派的江湖志士举荐,在泰山主持玉皇大会,我爹助少侠常悔青荣膺射天狼新主,矢志将契丹狗、逐出燕云十六州直至关外,却遭到别有用心的奸贼陷害,说什么常悔青乃是契丹人,还说我爹卖国求荣沽名钓誉,因此江湖上时有阴人行刺我爹。”
“你所说的,我全不知道,不知这些事,与我何干?”
凤儿听鼎王之子,说起与己不相干的江湖事来,很是费解,尽管她小时候全家离散,确也是因契丹人而起,但这一切、毕竟过去十年多了。
“哈哈!你不要装糊涂,不妨先听我说完,有传言三十年前的蓬莱客复出,此人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有通天彻地的本领,须臾之间可夺人生死。听说此君专门点化、大恶大善之人,无恶不作之徒,常被他带去炼狱,而行善积德的侠义之士,同样也会被度去修仙。可惜我爹没那个命,忧郁成疾卧病在床,小子不才,特在此地恭候、神仙岛的仙人,大驾光临。”
“这些江湖鬼话,你也相信?凭什么断定、蓬莱客今日到此,你自称鼎王之子,躲藏在此就是为了你爹,倘若全不是这回事,那你杀错了人,岂不是更让鼎王蒙羞?”
“不会错的,四方门好歹是七门中的一大门派,在武林也算有一席名位,当然是会凭真实依据,一个月前五湖帮的人送来消息,说金秋蜀岗的秋老虎,被一男一女废去武功、郁郁而死。半个月前,四海派的林震东、林大哥跟我爹说起,武林奇人海天星、被自称蓬莱遗少的人掳去神仙岛。而东吴双峰山的奚家姐弟,在射天狼大会上,亲口对我四方门的弟子说起,海老前辈是被一、黑面白发翁强行带去,此人自称蓬莱遗少,专度人修仙,海家和奚家是世交,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凤儿一听微微嗤笑:“金秋蜀岗之家出现的乃是一男一女,而掠走海天星的,好像只有一人,此等常识,即便三岁小儿,也能明辨,你怎能等同起来,真是枉为鼎王之子!如此说来,四方门在七门中也是糊涂一门,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尔耳。”
“妖女放肆!你太小瞧我七门九派了,而今任你百般狡辩,也瞒骗不了我四方门,最近有知情人说了,蜀岗的秋老虎是被隐身人杀死的。我实话告诉你,此人便是秋老虎的女婿武魁兄,跟天山派凌寒松大侠,和百药门大当家在一起说的,为的是想请倪三味前辈、出面引荐结交文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