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梨婳这般恳求,再加上这些日子和姜笙的相处到底还是产生了一些感情,徐大夫一咬牙,松口点了头。
其它几位大夫本欲相劝,但见徐大夫已拿了自己的医药箱过来,开始上前给姜笙认真扎针,只能把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
“几位大夫先回去吧,外面还有不少人等着医治呢。”
有徐大夫在,一会儿还有杨青要来,把这么多大夫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姜梨婳便让几人都先出去。
待屋内仅剩姜梨婳和徐大夫还有姜笙时,她才走到床边,垂眸仔细端详着姜笙。
一段时日不见,小姑娘不仅瘦了许多,皮肤也黑了不少,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一张脸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额头落下,好似下一刻就要断了生机似的。
在姜梨婳怔然看着她的时候,姜笙忽然发出了几声低喃。
“娘……娘……”
“爹爹……阿兄。”
当初池氏病逝的时候,姜笙才三岁,是不太能记事的年纪,再加上后来被姜老夫人抱到跟着养着,后面又和父兄还有她这位姐姐逐渐离了心,姜梨婳一直以为姜笙心里是没有他们的。
如今骤然听见这些称呼从姜笙嘴里喊出来,姜梨婳长袖下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就在她抿唇犹豫的时候,却听姜笙又轻声唤了一句阿姐。
小姑娘不知是不是在昏迷中陷入了梦魇,眼角竟有泪珠滑落,姜梨婳见状,不再犹豫的握住了她的右手。
“别怕,阿姐在呢。”
握住姜笙的手时,姜梨婳越发真切的感受到了对方这段时间是真的吃了不少苦。
本来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皮肤更是光嫩的像刚剥的鸡蛋似的。
可现在姜笙的手几乎没有剩多少肉了,手掌间也布满了各种伤痕和茧子,皮肤更是粗糙的紧。
若说姜梨婳不心疼自然是假的,到底是嫡亲姐妹。
可姜笙歪的太厉害了,不让她去吃一些苦,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有些路,只有她真的去走了,才知道路上到底有些东西。
兴许是被姜梨婳握住了手的缘故,姜笙本来胡乱的呓语竟然逐渐平息,呼吸也没有先前急促了。
姜梨婳就这样静静的握住姜笙的手坐在床边,直到杨青匆匆赶来才松开起身迎了上去。
“二姑娘,情况我都听说了,这是我在路上临时配的药,你让人和了水一起给三姑娘灌进去,我去准备拔刀的事。”
杨青一进来就直奔主题,没有和姜梨婳多说半句虚言。
姜梨婳拿过药后立刻递给了紫穗,然后不放心的问道。
“徐大夫说刀的位置不好拔……”
杨青此时已走到了床前开始检查姜笙的情况,闻言一边继续手中的动作,一边向姜梨婳说道。
“确实不好拔,但也只能试一试,不然三姑娘只怕撑不到一个时辰后。”
然后又问了徐大夫一些细节:“虽然有些凶险,但还是有机会的。”
说着指了指徐大夫扎的银针,对姜梨婳宽慰道。
“这针扎的很及时,血也暂时止住了,二姑娘不必太过担心。”
杨青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情况还不算坏的十分彻底,姜梨婳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那就麻烦杨大夫了。”
事态紧急,杨青也不再多姜梨婳多言,立刻开始打开自己的医药箱,开始准备拔刀需要用的东西。
待紫穗把化了药加了水的碗端过来之后,姜梨婳和她一起小心翼翼给姜笙灌下,然后杨青便走了过来。
“等下恐怕会飞溅出一些血,二姑娘还是……”
杨青本意是想让姜梨婳让开,以免把衣服弄脏,谁知姜梨婳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陪着她,拔刀吧。”
说完坐在床边,像先前杨青没有来之前一样握住了姜笙的右手。
杨青见状,也不再多言,先是用银针稳固了姜笙心脏四周的一些穴位后,然后又给姜笙含了一片千年参片,这才上前握住刀柄,开始拔刀。
这种角度插进去的刀确实不好拔,但当初杨青为了拜入白谙门下,吃了不少苦,其中有一样训练就是反复练习给动作缝合伤口和拔刀。
这也让杨青年纪轻轻的就练就了一双非常稳的手,平日里连白谙那边有时都会让他过去搭把手。
这样的技艺在今日也派上了大用场,只见在杨青的操作下,本来很难拔的刀竟然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拔了出来,而且既没有伤及心脉也没有引发大出血。
“行了,只要后面不发高热,三姑娘就没事了。”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对姜梨婳提醒道。
“不过她这伤还是得养一养,难民庄子这里只怕不适合再继续待了,二姑娘还是要想一想,后面把她接到哪里去安置。”
姜梨婳轻轻点头,又向杨青福了福身子以示谢意后才让紫穗把他领了出去。
只是杨青的提议让她有些犯愁起来,姜笙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待在这里,但是要把她送到哪里去呢?
如今姜笙好不容易有了一些变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这也是姜梨婳不想看到的。
就在姜梨婳犯愁的时候,徐大夫忽然走了过来。
“二姑娘,我在阚京城内有一座小院子,先前三姑娘被我捡回去的时候,也是跟着我住在那里。”
“若是二姑娘不嫌弃,不如先把她送到那里去,这些日子就让我来照顾她。”
姜梨婳闻言,顿时认真考虑起来。
这些日子姜笙本来就一直跟在徐大夫身边,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难民庄子,而是去了徐大夫的住处,也不会引起她的怀疑。
只是徐大夫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孤男寡女相处一室,日子久了……
似是看出了姜梨婳在担忧什么,徐大夫当即笑着开口道。
“二姑娘若是愿意,可以派一名婢女过来,到时候三姑娘若是问起,我就说是我从牙行那边买来的,来日会给我母亲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