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郁珏,池家大老爷和大夫人相视一眼,半晌后还是池家大夫人开口道。
“听说你和离后……想嫁给五殿下?”
姜梨婳轻轻点头:“殿下待我极好,是个良人。”
池家大夫人却着急道:“可她是女子,这……”
姜梨婳反拍了拍池家大夫人的手背,柔声安抚道。
“女子与女子在一起,在南唐也不是什么罕见事,更何况公主殿下真的待我极好。”
说着把郁珏去巡城司领她出来,以及去姜家帮她撑腰,还有藕香楼救她一事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池家大夫人听的心惊肉跳:“我的乖乖,虽知道你在阚京不容易,没想到却是这般不容易。”
同时也暗自感叹,这位五公主殿下确实对姜梨婳不错。
但一想到郁珏是个女子,池大夫人的心又沉了下去,正迟疑着该如何开口,一直在旁边缄默不语的池家大老爷却忽然开口道。
“修建寻常的粮马道至少都要耗费上百万两白银,晋北那边数目只会更大,你既请了我和舅母来阚京,想必已经和五殿下合计过此事了,说说看,要多少?”
话题转到晋北粮马道上,池家大夫人也不好继续开口,姜梨婳亦肃然端坐,报出了一个粗略估算的数目。
“一千万两。”
池家大夫人惊的瞪大了眼睛:“需要这么多银子?”
倒不是池家拿不出来,只是这数目相比于修建寻常的粮马道,高了近乎十倍。
池家大夫人生怕姜梨婳刚出狼窝,又入虎口,欲言又止道。
“婳婳,五殿下给的账本,你都仔细看过了吗?”
听见这话,姜梨婳先是一愣,继而笑出了声。
“舅母,如今朝中想要巴结五殿下的大有人在,她才不稀罕我呢。”
说着又解释道:“这个数目不止是用于修建晋北粮马道。”
然后把自己向郁珏献上的一稳二防三治之法细细的说与了他们听,有些东西池大夫人听不太懂,但池大老爷却知其中厉害。
目光幽深的看着这位数年不见的外甥女,池大老爷忽然开口道。
“你困在宋家内宅中三年,从何处学到的这些东西?”
晋北于南唐是个特殊又复杂的地方,特殊在于它的地理位置,凡北边十六国,要入南唐都得从晋北进。
但恰恰是这个特殊之处,让晋北的治理变得极为复杂。
土地贫瘠,异族过多,以致常年战乱,当初光是平定晋北,就足足花了十年光景。
但因为晋北离阚京过远,再加上恶劣的天气和难走的道路,平定之后的维系成了最大的难题。
一旦发生战乱,粮草运不过去,久拖必败。
这也是郁珏为什么一定要修建晋北粮马道的原因,她要让晋北彻底成为南唐的属地,成为南唐和北边十六国之间的一道稳固防线。
但晋北粮马道却迟迟没有开动,池家大老爷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也有些门路可以听到些许消息,知道其中的难处。
公主府幕僚们没有解决的难题,却让姜梨婳献出了奇策,池家大老爷又惊又奇。
面对池家大老爷的探寻目光,姜梨婳坦然相对。
“先前未嫁入宋家的时候,舅舅也知道我喜欢四处乱跑,当时曾经遇见过一个有趣的老伯,与他结伴三月游历山河,听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东西不能悟透其中精辟,这些年虽困在宋家内宅里,但吃了亏后反倒有利于增长心智,以往有些想不明白的事,现在细细想来倒是得益良多。”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彻底对宋翊死心,了断这场年少情分。”
这话说完,不等池家大老爷开口,池家大夫人先红了眼圈。
“当初你那么喜欢宋家那孩子,简直就像是疯魔了一样,如今竟然能大彻大悟,不知道在宋家吃了多少苦。”
说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转头对池家大老爷说道。
“婳婳自小本就聪慧,连婆母都夸她有自己年少时的风范,原先瞧着她为宋家那小子疯魔的不成样子,你我还日夜担心,如今她自己醒悟了,想好好过日子了,你这做舅舅的怎么好意思问出这些话来。”
池家大夫人平日里温婉惯了,饶是恼了说话声音依旧不大,甚至还带着青州女子独有的嗔味,池家大老爷闻言连忙放软了语气哄道。
“我这不是担心婳婳嘛,她如今彻底离了宋家那群人,我这做舅父的自然也是高兴的。”
然后又抬头看向姜梨婳:“这千两银子咱们池家出。”
姜梨婳闻言却摇了摇头,在池家大老爷不解的目光下轻声开口道。
“我出嫁时外祖母曾经给了我一份私产,里面变卖后能充作约莫五百万两银子,剩下的再劳烦舅舅舅母帮忙补上。”
不等两人开口,姜梨婳又继续说道。
“其实这次让舅舅舅母来阚京,还为了另外一件事,我想要临安的那条海运航线。”
这话一出,不仅池家大夫人一怔,池家大老爷也皱了眉头。
“临安的海运航线一直握在阚京陈家人的手里,陈家咱们这一辈的嫡姑娘是你的婆母陈氏,这是?”
姜梨婳也不隐瞒,直言道。
“我在宋家三年,如今尚能说得出口的委屈都是小事,余下的那些难以开口的,便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当初我走出宋家的时候曾言要让他们大厦倾塌,绝不是一句戏言。”
上一世宋家不仅害了她,也是间接害死父兄的凶手。
若一开始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派人去边境寻人,父兄也不会在重伤之际被敌国的人找到,最后尸骨无存。
可宋家人明知她父兄失踪,不顾她的哀求派人帮忙也就算了,还把她贬妻为妾,最后还以她得了失心疯之名把她休弃出宋家,错失了最佳寻找父兄的机会。
这份血仇,她忘不了,也绝不放下。
深吸了一口气后,姜梨婳又看向池家大老爷。
“舅舅放心,这件事不会牵扯到池家。舅舅只需要把人手暗中派给我,同时把渭河的海运航线交给我,这笔账,我亲自和宋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