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在末世求生的菟丝花（36）
实验的最初，并不是上面要求的。
甚至早在灾难来临之前，那人实施在亲生儿子身上的实验便已经开始了。
“据说，一开始只是因为她的小孩身体很差，先天性的疾病太多，医生说她的儿子甚至可能活不到五岁。”
这是一个足以让单亲妈妈崩溃的事情。
她无所谓爱情，也不要求小孩能够多厉害。
她的儿子可以不漂亮、不聪明、不出众。
可以笨笨的，可以娇气地喊着让妈妈抱一抱。
一切都可以，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她想。
作为当代最出色的科学家之一，早在十年前，她所在的团队便探讨过是否有改变人类基因、从而强化人类身体素质的可能性。
但探讨越深，这个可能性便愈发禁忌，最后他们决定尊重自然的法则、进化的规律，就此关上潘多拉的魔盒。
但——她没有死心。
药物、针剂、仪器，作为团队中心的她第一次违背了她的职业素养与道德，在亲生儿子身上进行了频繁的实验。
日子一天天过去，实验的结果初见成效，那个原本被断定为活不过五岁的男孩，虽然依然羸弱，但却在慢慢长大。
她没有奢求更多，男孩的身体逐渐稳定下来后，她便终止了实验。
可谁都没有想到，那场灾难会突然降临。
人类不再掌握生存权，每个人都在为能拥有明天而努力，她也同样陷入了没日没夜的研究中。
她能回去看男孩的时间很少，要在保证自身与小孩安全的同时折返于实验室与住宅之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直到那天……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却看见男孩坐在窗台上，窗户敞开，男孩双手托着什么，见门声响动，男孩回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可她的血液却瞬间如同堕入冰窖般凝滞了。
——在男孩手上乖顺如宠物鸟一般的生物，正是一只，变异乌鸦。
她没有惊恐的时间。
她几乎是立刻带着男孩秘密回到实验室，在反复对比月兽与男孩血液样本与基因构成后，她惊喜又绝望地发现了一件事。
惊喜的是——人类也可以同月兽一样进行进化。
而她绝望于，她已经无法弄清楚，那突如其来的灾难，到底是陨石降了下来，还是陨石，被召唤而来。
……
怀雀在轻轻发着抖。
Zero双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将他拥住了一般。
“如果进化有等级，那个男孩，则是真正站在进化链顶端的人。”Zero的声音依然冷静，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怀雀的脸色：“他的体内诞生了与星能石同源的能量，而我与应为止，正是诞生于他的基因。”
“他没有我们口中的星能，但他可以使所有星能无效化，并窃取所有的星能，或者说，那并不叫窃取，应该叫‘收回’，毕竟从本源来看，人类的星能都起源于他。”
“他天然受所有月兽的亲近，而被星能石恩泽沐浴的月兽，定然会臣服于他。”
“这也是……”怀雀的眼睫颤了颤，“那个人告诉你的？”
“不。”Zero摇头：“是我猜的。”
他继续说道：“人造人被创造出来后，虽然代表着实验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但与此同时，作为成果的我与应为止，也被下令进行销毁，是……她。”
Zero将怀雀挡在脸颊边的长发别到耳后：“你的母亲，怀秋清，将人造人力保了下来。”
“为什么？”怀雀抬起眼，又慌乱看向别处：“为什么要销毁你们？……妈妈，又为什么要力保你们？”
“销毁，是因为人造人没有人类的情感，不管是我，还是应为止，都是一样。”
原本预备作为战争机器诞生的他们，却没有为人类战斗的信念。
漠视人类、漠视生命、漠视一切，这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情。
“而力保我们，大概是因为，怀女士预料到了一件事吧。”
“什么事？”
“预料到了——”那只缠绕着怀雀发丝的手，温柔地抚上了怀雀的脸颊，Zero轻声说道：“我的基因注定了，一定，也只会对你，产生感情。”
怀雀攥着了双拳，他的掌心沁出了细汗，但他无暇顾及，“所以，你今天将这一切对我和盘托出的原因，是想让我帮你们驱逐月兽吗？”
“……不。”
Zero很短暂地蹙了下眉，又展开，注视着怀雀道：“是因为，怀女士离开前，曾教过我一件事，她说，爱是全心全意、爱是……”
“爱是毫无保留……”怀雀的嘴唇微动，他喃喃地，与Zero一起说了下去。
“——爱是没有伤害。”
“你到底……”怀雀咬住嘴巴里的软肉，他抬起双手，按住了Zero脸上的面具。
Zero握住了怀雀的手腕，但并不是阻止他，而是顺着他的意思，用了一点力道，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很丑。”Zero说：“和月兽战斗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银色的面具缓缓落下，Zero的面容终于显露了出来。
——怀雀屏住了呼吸。
他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面具下，是一张的确与应为止无丝毫差别的脸。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道，横穿了整张脸、划过鼻骨、划过脸颊，狰狞恐怖的伤疤。
那道，无比眼熟、无比相似的伤疤。
……
怀雀回到了应为止的住处。
他没有让Zero陪他，可应为止还没回来，Zero便静静地守在门外，而他在黑夜中，独自蜷缩在床上。
【宝宝……】
“其实都在我们意料之中的，对吧。”怀雀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到即使小满也快要听不见：“一开始，就是我们找到了主角，而不是主角找到了我们。”
【嗯……虽然真相有些让人意外，但总体还是在我们的猜测内。】
“可是，为什么……”怀雀捂住了脸颊，他闭上眼睛，仍然能浮现出Zero那刻着伤疤的脸。
过了许久，怀雀出声道：
“我想走了，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