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在末世求生的菟丝花（28）
“朋友？还是什么？”
从他身上联想到另一个人，对应为止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可他还是耐着性子，抚摸着怀雀的腕骨，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与语气，说：“男的？还是女性？年龄多大？和你差不多吗？”
他以为他表现的很轻松，殊不知在怀雀眼中，他宛如盘问着妻子到底是与谁曾经有着亲密关系的丈夫。
——甚至还很窝囊，即使找出来了那个人，他也不能怎么样。
怀雀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忽然抬眸，仔细瞧起了应为止面容，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不，怀雀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没这么瞧过他，怀雀只是抱着一肚子的鬼心眼，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演好自己的戏。
怀雀看得实在是专注，甚至连身体都微微向应为止倾斜过来，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在应为止眼前渐渐放大，应为止甚至能感觉到扑在他面上的，清浅的呼吸，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幽香气。
应为止松开了怀雀的手腕，不自在地偏过头，说：“你不想回答的话就算了。”他按了按眼罩：“既然已经离开，就不必想了。”
“你为什么戴眼罩？”怀雀伸手去摸应为止脸上的眼罩，却被应为止躲开了。
怀雀的手指缩了下，应为止又握住怀雀的手，轻轻覆在了那只被遮住的眼睛上。
“是因为，这只眼睛，也出现异变了吗？”
“……嗯。”
“痛吗？”
“还好。”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应为止的眼神难得有些飘忽不定，像是不敢与怀雀对视一般。
他又仿佛怕怀雀继续追问一样，明明刚刚还在努力表现着“也不是很在意”，现在又忍不住问道：“所以那个人和你认识很久了？——没别的意思，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夫，受你母亲之托照顾……”
“是家人。”怀雀打断他的话，他放下手，说道：“只是家人而已。”
他垂下眸，语气也淡淡的，可不知怎么，听到怀雀如此回答的应为止本该松口气才对，可却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失落和紧张感，从他内心深处传来。
在察觉到这股异样的情绪后，应为止第一反应是皱着眉，再次按了下眼罩。
“那……”
“别问了。”怀雀眨了下眼睛，撒着娇似的，满脸无辜地说：“老公，我懒得编谎话了，你就不要问了嘛。”
“……”应为止闭上了嘴。
随即，他便凝神聆听起怀雀的心声——
怀雀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应为止并没有泄气，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虽然他不是很需要睡眠，但现在确实快到怀雀的睡觉时间了。
作为一个得体又守礼的男人，虽然床上早就摆好了两只枕头，但应为止从一开始便没有和怀雀同住的打算。
他与那些无名无分还千方百计想要破坏别人关系的男人不一样，如果是那些男人成了怀雀的未婚夫，肯定会表面道貌岸然、实际猴急地想要占怀雀便宜。
可在应为止心中，与其让怀雀提着心不安稳地与他睡一起，他更愿意将房间让出来，怀雀可以舒舒服服地好好休息。
——那些人怎么配与他应为止相提并论？
怀雀不过是玩心重，随便排解一下寂寞他完全可以理解。
只要他做的无懈可击，那怀雀早晚会明白，外面的那些男人，终究是上不了什么台面。
应为止起身，将手套戴好，他说道：“你该睡觉了，早点休息吧。”
怀雀抓住应为止的袖子，“你要去哪儿？不在这儿睡吗？”
——怀雀难道想和他一起睡？
应为止矜持地清了清嗓子。
如果是怀雀主动要求的，那他也只能顺着怀雀的意思了。
【保安怎么能离岗呢？！万一有人趁我睡要我命怎么办？！】
“……”应为止将袖子缓缓从怀雀手中抽离：“我去隔壁，那边是放文件的地方，有一张沙发床可以睡。”
“……哦。”
“如果有什么异动，我会立刻赶过来的。”应为止环视了一圈，说：“况且这里很安全，不必担心有的没的。”
“好的呢。”怀雀甜笑着向应为止挥了挥手：“老公晚安。”
【不信。】
应为止按了按指节。
他可以肯定，遇见怀雀以后，他深呼吸的次数比前半生加起来还要多。
应为止轻叹一口气，他伸出手，拍了下怀雀的脑袋。
“好好休息，睡醒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应为止顿了下，说道：“……也可能不好玩，但应该还算好看。”
——哄小孩似的。
但对怀雀很奏效。
怀雀立刻钻到了被子里，把眼睛牢牢地闭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我睡了，我已经睡着了哦，睡醒谁不兑现承诺谁就是小狗。”
应为止走近两步，替怀雀掖好被角，关上灯，黑暗中，应为止轻声道了句：“晚安。”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被窝里，怀雀戴上耳机。
他还没有和小满说晚安呢，小满闷了这么久，他至少要和小满聊几句天再睡。
果然，耳机一戴上，小满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宝宝呜呜呜，这个狗男人好像在恐吓我！他看了我两次，眼里写着‘再多嘴就把你拆了’！太恐怖啦呜呜呜呜！！！】
怀雀忍俊不禁道：“你还能看出来应为止在想什么？难不成应为止不会的读心，被你给学去啦？”
【我就是知道嘛！！况且应为止也许就是会读心呢！】
“我也怀疑过，可是，我怎么都拿不到他的星能。”怀雀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我一直贴着他，他如果在读心，我应该能感觉到才是。”
【是哦……？难道真的是这狗男人星能等级太高了，所以才没办法窃取到吗？】
怀雀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
【不是不是呸呸呸！不是窃！是拿是拿！这应为止真是不识相！就应该主动把星能送到宝宝手里才对嘛！】
“……算了。”怀雀抿了抿唇，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应为止那只被紫黑覆满的手：“他……也算是为我好吧。”
小满可以说是非常震惊了！
它的雀宝怎么突然善解人意了起来？——当然没有说以前的雀宝不善解人意的意思，它的宝宝当然是最善良最贴心最懂事的宝宝了！
小满它精密却不太聪明的大脑思考了一下。
半晌，小满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宝宝，那，你说的那个‘家人’，是……宝宝的弟弟吗？】
——关于怀雀最初的经历，小满直到后来才有所了解。
最初，小满只知道怀雀是“被饿死”的，以及资料卡上家人那一栏中的信息：
养父：林幕启；养母：怀鹤梦（已故）；弟弟：怀泽
本来只是很普通的资料卡，但怀雀的弟弟与他本人都随母姓，这一点稍微引起了小满的注意。
直到后来与怀雀相处久了，小满虽然没有主动去问，但也隐隐约约地从两个人的闲聊中大概知道了一些让人伤心的往事。
怀雀说的很隐晦，只是说他的养母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很爱他与他的弟弟，因病去世后养父大受打击，又因为长久以来的郁郁不得志，沾染上了酗酒赌钱的恶习，也时常会拿他和弟弟撒气。
至于怀雀的弟弟，怀雀提的便更少了。
小满能感觉到，怀雀是非常在意、并爱着他的弟弟的，不然也不会全心全意抚养弟弟，甚至舍身挡在门前，毁了一张美丽非常的脸。
可怀雀在成为任务者，来到不同的小世界后，有提过他的养母，提到过他家暴的养父，甚至连那个小满至今也没查出姓名的、伤害过他的人，也和小满提了一嘴。
但怀雀基本没有提到过他的弟弟。
这是为什么呢？小满不懂，按照正常逻辑来讲，怀雀骤然离开原来的世界，应该会很惦记他的弟弟吧？
毕竟如果小满没算错的话，怀雀在最初的世界被“饿死”时，应该还不到十八岁，那他弟弟最多最多，也就十三四岁左右，正是个很让人操心的年纪呢！
……难道说怀雀提前给自己买了巨额保险，受益人是他弟弟？
可毕竟怀璧其罪，一个未成年突然拥有不非遗产，更是个让人担心的事吧？
怀雀……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惦念弟弟的样子。
小满曾经想过，也许怀雀对怀泽的感情完全出自于太爱养母，养母的临终嘱托给他的肩上压了一层重担，怀雀爱屋及乌，不得不负重前行。
所以在离开那个世界后，怀雀某种意义上也属于是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他甩掉了“包袱”，感到了轻松，所以不会挂念。
可是看怀雀今的那番话……又把小满听迷糊了。
小满的模板纠结的运算，算到怀雀手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都有些发烫了。
“嗯。”怀雀按住了手表的屏幕，同时按住了小满躁动不安的思绪，“是小泽。”
【啊？？？那宝宝说什么以为离开以后他会过得好但其实不是的意思是……？】
小满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好在他是个系统，说再多的话也不会窒息，最多是听着有些费劲。
怀雀没有说话。
他睁开眼，一片黑暗中，只有手表发出的淡淡幽光，依稀照着不远处的小恐龙玩偶。
怀雀从小便喜欢这些小动物，无论是猫猫狗狗，还是壁虎青蛙，可爱的不可爱的，他都很喜欢。
怀鹤梦发现了怀雀的这个小爱好，那时怀雀年幼，怀鹤梦便鼓励怀雀将他喜欢的、看到的都画下来，既锻炼脑部和手部，还培养了怀雀的兴趣爱好。
甚至在怀鹤梦怀孕的时候，依然没有疏于对怀雀的照顾，那时，她拉着怀雀的小手，问怀雀：“宝宝，你想不想给弟弟起一个名字呀？”
那时怀雀才三四岁，哪里懂什么起名字这么重要的事，他只是乖巧地被怀鹤梦拉着手，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
怀雀不想取名字，因为怀雀很担心，小小的他不明白弟弟是从哪里来，他只能看到温柔的妈妈挺着孕肚到处操劳，生活的疲惫，孕期的折磨，他的妈妈顿时憔悴了下来。
怀雀好担心，夜里也在偷偷哭，怀鹤梦的肚子太大了，好像随时会爆炸一样，上面爬满了褐色的纹路。
怀雀并不惧怕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他知道妈妈在忍受着痛苦，忍受的时间越久，那肚子上的纹路便会多出两条。
——所以那不是纹路，是妈妈勇敢的勋章。
怀雀摸摸怀鹤梦的肚子，力度轻柔地像是怕碰碎了一只摇摇欲飞的蒲公英，他跑去他的小桌前，在他刚画好的十二生肖卡通画里挑挑拣拣，最后挑出一张卡通小蛇。
弯弯曲曲的，很像妈妈肚子上的纹路。
“弟弟叫小蛇！”
怀雀举起卡通画，奶声奶气地说道。
他说话晚，读出来的字也比同龄人要模糊一些，所以他说的“小蛇”，听起来更像是“小泽”。
怀鹤梦是知道怀雀的意思的，但她更喜欢逗怀雀，她接过怀雀手里的画，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番，最后说道：“嗯——叫小泽吗？小泽，听起来也很不错呢！”
怀鹤梦期待着怀雀的反应。
本以为怀雀会像普通小孩一样，大声纠正着“是蛇不是泽”，可怀雀只是扑闪扑闪着眼睛，乖巧地依偎到怀鹤梦身边，细声细气地说道：“小泽，很好的，弟弟叫小泽。”
他小猫似地，冲怀鹤梦的肚子摇了摇爪子，用怀鹤梦平时哄他的语气说道：“小泽，要乖乖的哦，不可以，让麻麻难受。”
怀鹤梦心里一软，她将怀雀抱过来，亲了亲他柔软的头发。
等到弟弟出生后，怀鹤梦还真的将小儿子取名为“怀泽”。
而那幅画，也被收了起来，与怀泽出生时印下的足印放在一起。
……确实是，太久远、太久远的事情。
经历了三个小世界，见到了三次小蛇，也不能怪怀雀太后知后觉，实在是那小蛇经过了太多的艺术加工，与怀雀最初的版本已经算是两模两样了。
难为怀雀还能想起来。
怀雀收回思绪，回答了小满之前的问题：“小泽，可能是和我一样的任务者。”他淡淡地抛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也可能是和你一样的系统？我……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