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在末世求生的菟丝花（15）
怀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有轻微的电流透过手表打在他的手腕上，三下，很有规律，是他和小满定下的暗号——是否需要强制脱离？
怀雀忍不住咬了咬嘴巴里面的软肉，他刚想把手收回去，应为止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应为止拽着他的力度着实算不上轻柔，他用两指捏住怀雀的手腕，怀雀的手便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掌心。
应为止仔细地瞧着那只呈关机状的小天才手表，看了一会儿，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在看清怀雀脸上的表情时，应为止猛地顿住了。
他皱起眉，“怎么了？”应为止说道。
怀雀看起来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眼泪已经完全濡湿了他的脸颊，他哭起来是没声没响的，只是头垂着、脸皱着、唇抿着、小小的鼻翼轻轻翕动着。
直到应为止说话了，他才抬起头，鸦羽似的睫毛上尤挂着泪滴，怀雀一眨眼，那泪水便像珍珠似地滚落了下来。
“疼……”怀雀看向自己的手腕，带着重重的鼻音含糊不清地说道。
应为止顺着怀雀的目光看过去，他后知后觉地松开怀雀的手腕——
只这一会儿功夫，原本纤细白皙的手腕上便浮起了一圈红肿的指痕，中心位置甚至隐隐泛起了青色。
应为止大抵也没想到怀雀如此娇气，可偏偏这么娇气的人，被攥的痛得不行了也硬是一声不吭，只是自己默默地流着眼泪。
应为止看向怀雀，巧的是，怀雀也在偷偷看着他，见他看了过来，怀雀连忙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
怀雀身上的毛毯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应为止先是松开怀雀的手腕，将落在地上沾了灰的毛毯捡起来放到一边，接着，应为止脱下灰色大衣，将大衣裹在了怀雀身上。
最后，应为止蹲了下来。
怀雀的眼泪还在一滴一滴地掉，应为止几乎要怀疑怀雀的人体构造——是在哪里储存了那么多的水，能让他一直哭个不停？
“别哭了。”应为止抹了下怀雀下巴上的水珠，“马上就不疼了。”
他拭掉指节上的泪水，捧起怀雀的手腕——这次，他连一点多余的力气都不敢用，生怕再弄疼了怀雀。
应为止将右手盖在怀雀腕间的指痕上，怀雀感觉到应为止的掌心忽然泛起微微的热意，热流打在他的手腕上，疼痛顿时散去，一阵清凉的感觉涌了上来。
应为止收回手——
怀雀原本红肿的手腕此刻竟然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怀雀睁大了眼睛。
——连哭都忘记装了！
他忍不住想：应为止的星能难道是治愈系？可是不管是原剧情，还是小满的情报中，都清清楚楚地提过，应为止的星能是与心灵控制、或是脑控有关。
难不成应为止又会脑控、又会治愈、又能上阵杀敌？
……那不就成《X战警》里的凤凰女了么！
怀雀思索了一番，逐渐悟了。
如果小满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那他这个活不了多久的老公……
——应该是个凤凰男！
“……”应为止忽然抬起头看向怀雀。
怀雀呼吸一窒，连忙挤出两滴眼泪来。
那两滴泪水精准地滑落下来，打在应为止的手背上。
泪水并没有在皮质手套上停留多久，应为止道：“还痛？”
怀雀摇了下头。
应为止又问：“那为什么哭？”
他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平淡，他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单纯想得到一个答案。
可怀雀却像是被他这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吓到了一样，应为止不问还好，应为止一问，怀雀又落下了几滴眼泪来。
他鼻尖通红，脸上泪痕交错，像是小花猫，好半天，才抽抽噎噎地说道：“你、你干嘛这么凶？”
闻言，应为止挑了下眉。
“我都不认识你，也没见过你，你就莫名其妙跑出来，对我说莫名其妙的话。”怀雀胡乱抹了把眼泪，很凶地控诉道：“我都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见过妈妈了，妈妈如果在的话，她肯定不会同意你当我老公的。”
他先前还有些害怕，一抱怨起来倒是无所畏惧了，腰板也直了，说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硬气，“喜欢我的人可多了，你想当我老公，还排不上号呢！我看阿泽哥哥就很好，他才不像你——”
“阿泽哥哥？”应为止忍不住打断道：“他……那个白毛让你这么叫的？”
“不是白毛。”怀雀纠正道：“阿泽哥哥的头发是银色的。”
应为止双手交握，按了按指节，他显然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半晌，应为止缓缓说道：“我没有凶你，我只是想提醒你——”他欲言又止了一下，“算了。”
怀雀撇了下嘴，委委屈屈地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
应为止按了按眉心，他站起身，道：“我是你的未婚夫，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也是你母亲的意思。”
怀雀犹犹豫豫地问道，“你、你见过我的妈妈吗？她——”
“嗯。”应为止忽然俯下身，一把将怀雀抱了起来，怀雀惊呼一声，连忙抓住了应为止的衣服。
“该回总部了。”应为止说道，他往上托了下怀雀，怀雀重心不稳，几乎是坐在他的手臂上，应为止丝毫不见吃力，甚至还游刃有余地理了理怀雀身上的大衣。
怀雀被衣领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皱着鼻子小猫似地拱了拱大衣，应为止看了他一眼，他一边抱着怀雀走出对接室，一边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怀雀拱大衣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紧抿着唇，惊疑不定地盯着应为止的侧脸——
可惜被大衣遮着视线，怀雀只能勉强看到应为止的上半张脸，有一只眼睛还被眼罩给遮得严严实实。
……又不是海盗船长，戴什么眼罩？怀雀愤愤地想。
可是听应为止这个意思，难不成，应为止的心灵控制，还真包括了读心？
这么牛？怀雀不信。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独眼龙、独眼龙、独眼龙……
“……”应为止皱着眉，又偏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怀雀忽然生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怎么感觉，应为止的眉眼轮廓，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难道应为止……
是个大众脸？！
——也不像啊！
怀雀陷入了沉思中。
应为止本来在等着怀雀的反应，可他等了半天，怀雀既没怕，又没怒，反而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会完成你的愿望。”应为止特意顿了下，可怀雀还是没什么反应，应为止心情复杂道：“所以，不用想着找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当你的老公。”
怀雀还在苦思冥想着，便听到应为止这句含沙射影的话，怀雀忍不住小声哼唧道：“阿泽哥哥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
那可是主角！活到大结局的主角！是他们这种只能比比谁死得更快的炮灰能碰瓷的么？
应为止也不知道听见没有，他脚步不停，抱着怀雀径直地走过廊桥。
北岛塔台地下基地围绕着中心的高塔展开，一共由四层组成，A区高级对接室位于最下一层，从对接室离开，便是离岛港口。
这一路上驻守的机器人与督查者见到他们皆是深深低着头鞠躬，一副十分恭敬、不敢多看的样子。
走到港口，早就有人在那里等候着。
那人一头明亮到晃眼的绿色头发，眼睛是深邃的碧色，有着很明显的欧洲人的轮廓，那人年纪并不大，挂着张扬的笑脸，见他们来了，不太标准地抬手行了个礼，并用蹩脚的普通话高声问好道：“日安，总督大人，总督夫人——！”
怀雀看向那人的手背——那上面不知是纹的还是画的，总之有着一个极其繁复的图案，而且，不知道是他眼花还是怎么，总觉得那花纹还隐隐泛着幽光。
“艾泽尔。”应为止说道：“第三分队的人全部送走了吗？”
艾泽尔拍拍胸脯，比了个大拇指：“已经安全抵达总部！”
“嗯。”应为止点了下头，“我们也走吧。”
“收到！”艾泽尔立正道，他忽然歪头，看向被应为止严实护着的怀雀，艾泽尔冲怀雀调皮地眨了眨眼，“夫人，您是第一次进行空间跃动吧？”
怀雀细声细气地说道：“是的。”
“那您一定会头晕恶心浑身酸痛。”艾泽尔绅士地向怀雀伸出手，“您可以握住我的手臂，体验感会好很多。”
怀雀有些蠢蠢欲动。
如果在艾泽尔使用星能的时候，他能碰到艾泽尔的话——
“没必要。”应为止冷酷地按住怀雀的后脑勺，“有我在，他不会晕。”
艾泽尔遗憾地耸了下肩，“好吧。”
……好吧。
怀雀也遗憾地鼓了下脸。
他在应为止的怀里悄悄探出头，只见艾泽尔手背上的纹路一亮，他朝前方甩出手，一道圆形的传送门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那传送门闪烁着，边缘逐渐裂开，最后定格成了一人高的大小。
应为止一手抱着他，一手按着他的脑袋，面不改色地轻巧跃过传送门。
——一阵轻微的晕眩感传来，怀雀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到了。”
怀雀慢慢睁开眼。
场景骤然变幻，他们像是落在了一处办公室中，办公室不大，连沙发都没有，宽大的办公桌上满是堆积如山的文件，角落里放着一个简陋的名牌——总督查：应为止。
……看起来又穷又忙的样子。
“总部刚创立的时候弄的。”应为止像是看出了怀雀内心所想一般，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个时候物资还很紧缺，所有的资源都优先用于建造生存所必不可少的设施上了，”
“哦。”
怀雀惭愧地低下头。
——不该说他老公穷来着！
应为止不太自在地咳了下。
从办公室走出去，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穿过走廊，便来到了应为止的处住。
约莫三四十平左右的大小，一眼便能望到头，应为止将怀雀放了下来，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浅蓝色的，小鲸鱼图案的毛绒拖鞋，怀雀试了下，正正好好，是他常穿的尺码。
怀雀大致看了看，门口便是开放式的厨房，卫生间很小，没有浴缸——也放不下浴缸，洗手台上放着两套牙具，一套粉色，一套蓝色。
一套懒人沙发，沙发上放着两个恐龙样式的毛绒玩具，旁边是落地的双人床，床上铺着绒毯，床单绘满了HelloKitty的猫猫头，枕头和被子都是两套，很明显也都是成对的款式。
怀雀突然扭过头，看向应为止刚换的拖鞋——
深蓝色的，大鲨鱼图案的，毛绒拖鞋。
怀雀垮起了脸。
他也不愿意继续往屋里面走了，就这么揣着手站着，应为止见了，问道：“怎么了？”
怀雀不大高兴，但还是克制地说道：“我不要住别人住过的房间。”
“嗯？”应为止不明所以，他想了想，说道：“基地没有多少单间，那些单间都住满了，除非有人死了，注销了户籍，房间才能重新空下来。”
怀雀听了，便更难过了：“所以，你之前的未婚夫是刚死，你就迫不及待找下一个了么？”
“什么东西？”应为止懵了，“什么之前的未婚夫？什么找下一个？”
“我知道像你这么厉害的人，找几个未婚夫都没人敢说你什么。”怀雀没好气地瞪了眼应为止，对着满屋子成双成对的物品指指点点道：“但你好歹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一下，就这么摆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说着，脾气就上来了，把脚上的拖鞋一点不留情面地蹬掉，还补了一脚，将拖鞋踢到一边去，嘴里又蹦出来之前那套说辞：“我又不是没人要，喜欢我的人可多了，你想当我老公，还——”
“怀雀。”应为止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索性捏住怀雀喋喋不休的嘴巴，像是捏住了一只小鸭子一样，应为止说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屋子里的东西是别人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