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在末世求生的菟丝花（6）
怀雀并不敢对莉朵掉以轻心。
毕竟这个世界不乏一些狂热的科学怪人，一旦被发现了真实身份，他肯定会被抓走研究一番。
虽然小满可以让他立即脱离世界，但强制脱离便等同于任务失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怀雀并不想出此下策。
……还是得想办法套出莉朵的星能才行。
而向烛，他看起来虽然有些不着调，并且拥有攻击力极低、但防御性极强、堪称奇葩的火系异能，但怀雀认为这个人绝对不容小觑。
——Ⅲ级星能会对人体造成不同程度的异变，大部分人都发生在外貌上，比如Zero的银发银瞳、莉朵的橙色长发，皆是星能带来的影响。
但同样作为Ⅲ级星能拥有者的向烛，却没有丝毫发生异变的迹象。
难道说……这就是主角光环？
怀雀不得而知。
至于Zero，怀雀所知的剧情里对他的描述极少，只是大概说了这个人身份神秘，究竟为何叫Zero、为何会常年遮面见人，全都是个谜。
唯一知道的便是他与向烛在常年的并肩作战中产生了情愫，两个人互相陪伴着，最后凑成了一对。
怀雀只是想存活到最后，无意拆散这对“璧人”。
他想了又想，忽然灵光一闪！
怀雀一锤掌心，想出一个绝佳的办法——
两个人的大腿他一起抱！这样不就完美了？
……
Zero并没有睡着。
或者说，自那场灾难发生后，他从未有过“睡着”这个概念。
他需要无时无刻保持警戒，时刻准备进入战斗状态，能够闭眼修整半小时，对他来讲，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但Zero已经习惯了这样。
韩子戴和向烛都睡在书房，他们俩都是能吃能睡又不挑环境的人，在确定了月兽没有进攻的意思后，他们俩一个趴在桌上，一个睡在地上，早早地便进入了睡眠中。
客卧睡着莉朵，Zero便一个人占据了客厅。
他没有躺下，只是坐在沙发上，怀雀惦记着他是伤员，为他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此刻Zero坐上去，便如同陷到了棉花里一般。
Zero低头，看着手下陌生的、柔软的触感——淡蓝色的毯子，上面点缀着粉色的小兔子。
小兔子垂下的耳朵上，点缀着一枚红色的蝴蝶结。
……Zero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几小时前，莉朵为那个叫怀雀的……漂亮小孩，编头发时的场景。
很长、很长的头发，却很柔软，顺从地缠绕在莉朵的指间。
那样漂亮的长发，是应该点缀上这么一个同样漂亮的蝴蝶结才好。
Zero这么想着，手指便忍不住轻轻抚过小兔子头上的蝴蝶结。
“——阿泽哥哥。”
Zero猛地抬头——没有人知道，星能其实强化了他那只如同被腐蚀了的瞳孔，黑暗中，他清晰地看到方才还在他脑海中的那个人揉着眼睛，困顿地朝着他一步一步地走来。
……又在赤脚，又忘记穿鞋。
Zero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皱起了眉，怀雀走到他面前，声音又软又黏，一听便是还没睡醒的样子，“你怎么还不睡呀？”
“睡过了。”
Zero说道，他看着怀雀赤裸的双足——自灾难过后，在极端天气的影响下，夜晚的温度要比白天低上近二十度，即使地上还铺着毯子，怀雀的脚依然被冰的微微发红。
Zero捏了捏指节，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站起身，两手按住怀雀的肩膀，一把将他提溜起来，放到了沙发上。
“——哎？！”
“记得穿鞋。”
Zero没有再坐下，只是闭着眼抱臂倚在沙发旁。
“……哦，谢谢阿泽哥哥。”怀雀揉了下肩膀，他扯了扯Zero的袖子，仰起头问道：“阿泽哥哥不继续睡吗？还没有天亮呢。”
怀雀这么一扯，Zero的手臂便顺势垂了下来，怀雀像是从小和人撒娇惯了，既不认生、也不见外，两只小手柔弱无骨似地攀附上了Zero的大手。
和Zero拥有的星能截然不同，他的手干燥又温暖，在这寒夜中像是个人肉暖宝宝一般，怀雀拉住了便耍赖似地不想松开，只想偷偷抱着取暖。
Zero的手心跳动了下，他没有抽出手，甚至连头也是别过去一边的：“你怎么不继续睡？”他问道。
——是想睡的，但这不是被你像提溜小鸡一样提溜到沙发上了么。
怀雀腹诽道。
他困的舌头都直打转，却还是要强撑着装出一副睡醒了的样子，怀雀拉了下Zero的手，说道：“睡不着了，我陪阿泽哥哥说说话吧。”
“……嗯。”
“那你坐下呀。”
——仰着头看人真的有点累！
“嗯。”
Zero坐了下来，和怀雀礼貌地隔着两拳的距离。
怀雀终于松开了Zero的手，就在Zero不知为何、竟有些怅然若失的时候，怀雀忽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Zero说道：“阿泽哥哥，你躺在我这里呀，我给你按按脑袋，我可会按摩了呢，保准你十、不！五分钟就睡着！”
怀雀虽然瘦，可有些地方却意外的有肉感，他这么一拍大腿，便荡起了一点让人莫名眼热的腿波。
“不用……”
“来嘛。”怀雀极力自荐道：“阿泽哥哥试一试嘛，伤员就是要多休息才好得快呢！”
Zero犹豫了片刻，最后说道：“……嗯。”
他侧躺下来，轻轻地枕在怀雀的大腿上，Zero说道：“麻烦了。”
一开始，Zero并不敢让自己彻底躺下来——如果以怀雀的大腿作为着力点的话，也许会压疼怀雀，可怀雀双手按着他的额头，压了压，说：“阿泽哥哥，放松点啦。”
Zero犹豫了下，怀雀继续补充道：“这样不上不下的，我反而更累了呢。”
Zero只好照做。
当他的脑袋完全枕在怀雀的腿上后，Zero只觉得，他仿佛枕上了一处比身下绒毯还要令人飘忽的地方。
Zero是个永远冷静自持的人。
他可以在月兽潮中清楚地分析出，东南西北有几只月兽，向他与他的队友们发出了怎样的进攻。
可此刻，Zero的大脑却如同一片浆糊。
什么月兽、什么战斗、什么保持警惕清醒应敌……他全都不知道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
——怀雀离他，好近。
……
睡了一觉，怀雀的辫子松散了一些。
他将辫子搁在胸前，鬓角的碎发随着他俯身的动作落到了Zero的脸颊上。
——但Zero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开口提醒怀雀，只是闭着眼，任由那些碎发调皮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怀雀伸出手，轻柔地按着Zero的额角，Zero能感觉到怀雀手指尖冰冰凉凉的温度，很舒服，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又有阵阵陌生的好闻香气从怀雀身上传来，很清淡，又有一点甜，Zero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小心又贪婪地细细嗅着这股安宁的味道。
“阿泽哥哥。”怀雀一边按着，一边小声问道：“外面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呀？”
Zero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他才说道：“和以前……不太一样。”
“啊……”怀雀张了张嘴，说道：“外面……很危险吗？”
“……嗯。”
“那，还有猫猫狗狗吗？”
“有……小怪兽。”Zero顿了顿，说道：“有的怪兽和猫狗很像。”
怀雀捂着嘴笑了下，“阿泽哥哥，你还挺幽默的。”
但很快，怀雀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
他似是有心事的模样，手上的动作也滞涩了些，Zero敏感地察觉到了怀雀情绪上的微妙变化，他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怀雀轻轻摇了下头，Zero却一直固执地看着怀雀的眼睛，怀雀勉强扯了下嘴角，说道：“外面这么危险，妈妈一定过的很辛苦吧。”
怀雀其实已经记不太清这个世界的“妈妈”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他很早便进入了这个世界，又在这个小屋子里孤单地待了太多太多年，有些记忆像是被涂上了斑点，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怀雀唯一记得清清楚楚的，便是他与妈妈的最后一面。
——女人穿着她那身经年不变的白大褂，她梳着利落的马尾，半蹲下来，紧紧地搂住怀雀。
半晌，她才将怀雀松开，一字一句地叮嘱道——在她没回来前，绝对不要离开这间屋子。
怀雀懵懂点头，他天生便对所有“母亲”的角色抱有极高的好感，即使女人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多，怀雀也依然全身心地信赖着她。
只是他等了很久很久，他的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有没有想过……”Zero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怀雀说。
怀雀眨了眨眼，Zero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想问怀雀，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母亲抛弃你了？
但显然怀雀没有这么想，他就像一只等待着母亲去捕食的雏鸟，也许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但他永远都会充满依恋地等待着，
“没。”Zero抬起手，虚虚地握住怀雀的手腕，他静了一瞬，说道：“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离开？”
——来了！终于来了！
怀雀立刻打起精神，他咬了下嘴唇，故作为难地开口：“我、我没有星能，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
那就是想了，Zero在心里道。
“不要紧。”Zero说道：“我会把你安全带回总部。”
怀雀犹豫着，Zero继续说道：“你可能很难理解，但这片区域是B级污染区，污染区的浓度会随着时间上升，不出几年，这里便会被判定为A级污染区，会有月兽在这里筑巢，你留在这里，会很危险。”
Zero很少如此长篇大论，他一口气说完，沉默地等待着怀雀的回答。
——怀雀早就知道这里不久便会变成A级污染区。
他的房间虽然由星钢进行过隔离加固，但星钢中蕴藏的能量有限，小满计算过，最多还有三年，星钢便会彻底报废。
这也是为什么怀雀需要让主角团带他离开的根本原因。
但怀雀还是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他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我是必须要离开这里了吗？可如果妈妈回来的话……”
“她会找到你的。”Zero立刻说道：“总部有完整的联络网，你不用等你妈妈回来，你可以主动去找她。”
怀雀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
“可我身体很差，多走几步都会喘，一定会给你们添很多很多的麻烦……”
“怀雀，如果你想离开的话——”Zero握了下怀雀的手腕，他松开怀雀，无比认真地说道：“我会保护好你。”
“我……再考虑一下。”怀雀错开Zero的目光，说道。
“好。”
Zero并不意外怀雀的回答，对他而言，怀雀并不排斥和他们离开这件事已经是意外之喜。
他们必须将怀雀带回总部，如果怀雀并非自愿，那他们势必要动用一些非常手段。
——Zero并不想对怀雀那样做。
“阿泽哥哥，你闭上眼睛嘛。”怀雀重新将手指覆在Zero的额头上，他软声道：“我继续帮你按摩。”
Zero闭上眼睛，怀雀静静地按摩着。
没过多久，Zero的呼吸逐渐平稳，似乎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怀雀轻声唤道：“阿泽哥哥？”
Zero没有回答。
怀雀瞪着眼睛——
不是吧？这就睡着了？？
他只是吹嘘自己按摩手艺好，没想让Zero真的在他腿上睡着啊！
怀雀欲哭无泪，明明剧情里说Zero常年保持浅眠状态，并且从不会在陌生环境休息，他才放心地让Zero躺下的！
——他还想回去继续休息呢！
怀雀鼓了鼓脸，他看着Zero的睡颜，深刻觉得这个大腿警惕性太低了，可能保护不好他。
……看来还是得两手抓，怀雀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