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红痕的位置很微妙,颈侧偏后,如果不是特意侧过头伸着脖子去看,怀雀自己是看不到的,并且怀雀最近没有及时剪头发,长长的发尾正好盖住了那个红痕。
如果说是谁吮了一口,那印子又太轻,可如果说是蚊虫叮咬的……会叮在这个位置吗?
怀谨言沉默地看了眼闻昭,那一眼中,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意。
闻昭微微蹙着眉,他没有看怀谨言,而是也盯着怀雀颈侧的红痕。
就在气氛逐渐变得紧绷的时候,怀雀捂住那点红痕,“啊”了一声。
他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挽住怀谨言的胳膊,嫌弃地说:“哥哥,你都不知道闻昭家有多——小!”怀雀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夸张地比了一个蚂蚁大小的范围:“他整个房子都还没我的卧室大呢,又破又旧,浴室连浴缸都没有,床也又矮又硬……”
怀雀嘟着嘴,不大开心地瞥了眼闻昭:“还有好多蚊子!嗡嗡的叫了半宿,我都没有睡好,睡醒感觉身上哪里都好痒,早知道是这样,我才不要过去住呢。”
怀雀说着,伸出手在这里挠一下,那里挠一下,他皮肤娇嫩,不怎么用力抓挠都会起大片红印子,他现在这么一抓,脖子和锁骨又起了星星点点的红痕,乍一看,是与颈侧那个印子极为相似。
“……怎么不点蚊香?”怀谨言莫名地吐出一口气,他按住怀雀还要乱抓的手,说:“别挠了,正好一会儿开点药膏带回去。”
“我不喜欢蚊香的味道。”怀雀皱了皱鼻子:“太熏了。”
“那等下让小安去买个驱蚊灯。”怀谨言转头对闻昭说:“你那个房子——”
怀谨言顿了下,他是想说让闻昭去买套新的,钱他来出,但怀雀还在,他突然提出来,难免会让怀雀觉得不对劲。
仔细一想,怀谨言既不知道闻昭这套房子是谁给他买的,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即使闻昭的身份还没有公之于众,但他终究是怀家的孩子,住那么一个小房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件事,的确是怀谨言疏忽了。
“不用。”闻昭适时地开口:“反正也不怎么过去住。”
怀雀瞪着闻昭:“你还想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
“小雀。”怀谨言按了按怀雀的肩膀,轻声道。
怀雀“哼”了一声,闻昭淡淡地说:“住到开学,正好可以给你补习功课,不好吗?省得你再跑去什么书店。”
“我才不要呢!”怀雀震惊了,他甚至松开怀谨言的胳膊,去推闻昭,闻昭顺势抓住他的双手,两个人就这么打闹了起来。
怀雀踮脚去抓闻昭的脸,但他和闻昭身高差太多,闻昭按住他的头,怀雀只能在原地无助地扑腾。
倒是像只愤怒的小鸟。
安助理刚办完手续,从电梯里出来便看到了怀雀和闻昭打闹的一幕,怀谨言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安远走到怀谨言身边,说:“没想到闻少爷和小少爷玩的还挺好。”
要知道闻昭自从以怀父朋友儿子的身份暂住怀家后,怀雀就一直像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动物,经常看闻昭哪里都不顺眼,而闻昭的性格和怀谨言很像,都是典型的怀家人的脾气,冷淡,少语,偶尔说的几句都在故意气怀雀。
……这两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破冰的?
怀谨言静静地看了半晌,过了许久,才意义不明地“嗯”了下。
“怀总,那我们是直接过去杨医生那里?”安远把手挡在嘴边,小声说道,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赵院说杨医生今天上午就出诊,他打过招呼了,我们带着小少爷直接过去就行。”
“回家吧。”怀谨言说。
安远愣了下,“不带小少爷去看看吗?”
怀谨言松了松毛绒熊套的衣领:“以后再说吧。”
杨医生是全院最出名的心理医生,前天刚刚参加完国际探讨会议,昨天才下飞机。
怀谨言原本打算让杨医生为怀雀看一看他为何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昨天下了会议,怀谨言没有休息,而是看了半宿有关于这个心理疾病的资料。
在某一瞬间,怀谨言放弃了这个决定。
看心理医生不可避免地会谈论到有可能会让怀雀不愉快的回忆,如果不去构建心理疾病的成因,即便是再好的心理医生也难以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怀雀会因此有哪怕一秒钟的不开心的话……
——那就算了。
怀谨言可以用生命保证怀雀后半生都不会遇到类似的场景。
至于成因?
为了怀雀,怀谨言可以做那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
躺回到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怀雀长长地舒了口气。
【宝宝宝宝,你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反应也太快了吧!!我都没反应过来!】
提到这个,怀雀摸了摸自己的颈侧。
在怀谨言问完那句话的瞬间,系统立刻告知怀雀,他的颈侧有奇怪的红痕。
看着怀谨言明显结冰的脸色时,怀雀的大脑在那一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思考速度!
绝对不能说实话!合理的谎言会让大家的心情都变得美好!
“我那套说辞怎么样?不会一眼就被看出来是在撒谎吧?”这还是怀雀人生中第一次——哦不对,落水那次才是第一次——第二次说谎,怀雀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
【没有哦!超级完美!天衣无缝!天呐,我觉得以后可以给雀宝安排上和娱乐圈有关的小世界啦~!】
“不要吧……”怀雀抓过一个抱枕,“我连文艺汇演都会磕巴的。”
【我相信雀宝是可以飞速进步的!——所以宝宝,为什么要那样和怀谨言说呀?】
“因为我觉得,哥哥好像要生气了。”怀雀把下巴搁在抱枕上,“可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谁生气,是因为我吗?因为我的话,我才刚和他和好,不想和他吵架。”
【那如果是因为闻昭呢?】
怀雀垂眼,捏着抱枕的死角,哼哼唧唧地说:“恶毒男配是我呀,刁难闻昭的任务应该我来做,我才不要让别人抢走我的戏份呢……怀谨言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