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果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闻昭早就把面前这些菜扣到说这话的人脸上。
可偏偏是怀雀说出的这句话。
他说这话时,不仅不像是在故意刁难,反而像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他在给予闻昭一个莫大的恩赐。
闻昭的喉头滚动了下。
怀雀手指纤白如玉,轻轻握住叉子时,银白交替的色彩如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叉子上吊着的似乎已经不是紫薯球了,它是伊甸园中的那颗苹果,少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就等着他禁不住诱惑一口咬下。
闻昭动了动嘴唇,在他刚准备说话前,怀雀收回叉子,得意洋洋地说:“你求我我也不给你——”
然而他话音未落,闻昭已经握着他的手腕,强行将叉子调了个方向,一口将紫薯球吞了下去。
怀雀:“?”
系统:?
闻昭仍然握着怀雀的手腕没有松开,“还不错。”他把紫薯球咽下去,评价道。
怀雀的眼神难以置信地在叉子和闻昭之间转了个来回,在确定叉子上的确是空空如也了以后,怀雀整个人都仿佛呆住了一般。
【不是,这个主角受怎么这么恶毒啊?不行雀宝,我们必须反击回去!】
但怀雀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系统在说什么了。
闻昭只能清楚地看到怀雀的眼圈渐渐红了,他眉头微微蹙起,咬着嘴唇十足哀怨地看向了自己。
……总不会因为抢了他一个紫薯球,就把这个小少爷气哭了吧?闻昭想。
怀雀终于开口了,他的鼻翼小小地煽动了几下,显然是偷偷做了几次深呼吸,“松手。”
闻昭依然放开怀雀的手腕,他捏了下指节,压下心中莫名生起的无措感,说:“我……”
怀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绷着脸,企图板起一个非常冷酷的表情,但红红的眼圈却平添了几分委屈,“你如果想吃紫薯球,可以去和王妈说。”
“但不可以抢我的。”
说到这,怀雀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他甩开闻昭想要过来拉他的手,转身一溜烟似地跑回到了楼上。
即使他极其生气,特别难过,但依然只是轻轻阖上了房门,没有将门甩的震天响。
怀雀抱着被子,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也不去理会系统的碎碎念,眼泪从他的眼角不停地溢出,逐渐洇湿了半边枕头。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为了一个紫薯球而已,实在是太矫情了。
况且还是他先去挑衅羞辱闻昭,故意让他想吃也吃不到。
但闻昭也太过分了!
这是最后一个紫薯球,是他最喜欢的紫薯球!他特意将它留在最后,就是为了将最好吃最爱吃的东西作为一顿饭的结尾,这才能算是一顿完美的晚饭!
但闻昭将这个仪式感彻彻底底的破坏了!
太坏了,闻昭真的是太坏了,这个家、他的家人、甚至爱他的人,以后都要变成闻昭的了,为什么现在闻昭还要和他抢这么一个小小的紫薯球?
怀雀越想越悲伤,他甚至不由得联想到了以后他被赶出怀家,亲生父母也不要他,最后流落街头,别说是奶黄紫薯球了,连紫薯都吃不到的悲惨场景。
孤苦伶仃,凄凄惨惨,最后可能还是会落得个被饿死的结局。
系统察觉到了怀雀的想法,连忙安慰道:
【不会的不会的宝宝,等走到那个剧情,我们就直接脱离这个世界啦!到时候有好多好多的积分,回到系统空间就能换好多好多的东西,绝对不会让雀宝挨饿的!】
道理他都懂,但是怀雀不想听。
怀雀趴在床上,也许是被枕头闷的,也许是眼泪流的太多,总之是晕晕乎乎地,又睡过去了。
他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儿是上辈子被所有人嫌弃厌恶的眼神,怀雀捂着自己脸上那道横贯整张脸的刀疤,蹲在地上伪装成一只鹌鹑。
一会儿又梦到了他在怀家无忧无虑地生活,就像个小王子,突然有一天有一只坏狗闯入了他的生活中,那只狗又高又大,站起来比他还高,他害怕的到处跑,被那只坏狗逼到墙角也没有人来救他。
怀雀这才看清那哪里是只狗,分明就是只恶狼!
他被吓得呜呜直哭,双手胡乱摆动着,一巴掌扇到了那恶狼的脸上。
怀雀哭的更厉害了,嘴里念叨着:“不要吃掉我不要咬我快走远点”,然后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嘶。”
他隐约听见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梦境中的怀雀就像只溺了水的鸟,任他怎么扑腾也上不了岸,就在这时,有人闯入梦境里,抓住他的两只翅膀,硬是把他从水里捞了上来。
“醒醒。”
怀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的双手被闻昭轻松地用一只手钳住,怀雀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有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面前,是闻昭那张被放大了的脸,平心而论,闻昭长得还算不错,只是眉目间过于冷淡,和他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但此时的闻昭,左右脸颊上各浮现了一个巴掌印,巴掌不大,但下手不轻,闻昭两边脸都微肿了起来。
闻昭放开了怀雀的双手,他方才为了制住在梦中乱动的怀雀,手下难免用了点力,他刚松手,就看见怀雀两只手的手腕上都红了一圈,上面的指印清晰可见。
“这么娇气。”闻昭嘀咕了一声,他把怀雀的手腕放在掌心,不甚温柔地吹了下,“疼吗?”
怀雀摇摇头,还是只盯着闻昭脸上的巴掌看。
他偷偷摸摸地低头用肉眼比量了下自己的手掌大小。
嗯……怎么感觉……好像正正好好呢……
“不疼就行。”
闻昭倒是没注意怀雀在想什么,还以为他是刚睡醒在发愣,他把怀雀的手放回床上,转头像是变戏法似地,从身后端出来一盘还冒着热气的奶黄紫薯球。
不多,只有三个,但一看便是刚刚做好的。
闻昭不太自然地摸了下鼻子,他的眼神飘向别处,咳了一声,说:“晚上的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