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嘉楠似乎说完每一个字之后，都会死死盯着霍影青的脸色，企图从中寻找破碎，不可置信，即便是迷茫也好。
可是霍影青的神色和从前一般无二，反倒是看着他的眼神，充斥了丝丝的不解，最后，重新又归为了平静。
她重新握住门把手，轻轻拧动着：“很遗憾，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觉得，苍城的城主之所以是我，是因为周酌风没有和我争。”
“我不了解你们，我还不了解男人吗？”身后，游嘉楠的声音依旧响起，带着一种怨毒：
“我输给了人，霍影青，你能赢多久？”
霍影青没有回头看那位状若癫狂的人，开门走了出去。
方清民等在门外，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了，看到她走出来，两人相互微微点了点头。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霍影青微微颔首。
毕竟这次的报复并非针对整个屋脊安全区，但是未来，屋脊安全区的发展肯定会受到影响，而现在屋脊安全区最有可能接任游嘉楠留下的烂摊子的人，就是方清民。
方清民身后跟着许久未见的陈苦镜，他的眼神落在霍影青身上，同样充斥着叫人看不懂的复杂。
半晌之后，方清民才露出一个看似无意的笑容，细细地看着霍影青，问：“你在抱歉，但是没有后悔吧？”
“没有。”霍影青果断地摇头。
“那就够了，这场混乱，至少要让一个人满意。”
方清民慢慢落下这句话，就与她擦肩而过，走入关着游嘉楠的房间。
陈苦镜盯着这个自己曾经的下属。
“我知道游嘉楠做的事情。”
不过几秒之后，他开了口，在霍影青疑惑的眼神之中，他露出笑容，补充道：
“很久之前就知道了，二层医院地下的那个实验室，是医院刚刚建立的时候就安排好的，当时还是我带队施工的，但是，我的确是不知道那里被用作了人体实验基地。”
霍影青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又或许，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罢了。
陈苦镜再次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复杂着，补充道：“霍影青，游嘉楠曾经是真的很赏识你。”
“我知道。”霍影青淡淡地点头，随后问着：“你们准备怎么安排黄知德和游嘉楠？”
陈苦镜想了想，说道：
“黄知德的罪行辩无可辩了，即便不死，也会终生留在五层搬砖服役，游嘉楠的身份特殊，而且我们只有他划清联系，才能证明屋脊安全区和人体实验无关，所以，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我猜他最后的下场，应该是和黄知德一样，在五层蹉跎一辈子。”
霍影青自然是不满意这个结果的。
陈苦镜自然也看了出来，他没忍住问：
“失望吗？他们两个人可能都死不了，你好像，也没有成为英雄。”
霍影青看向他的眼睛，回答着：“我是来解决仇恨的，不是来当英雄的。”
陈苦镜笑着摇了摇头，同样错开她，走了几步之后，又补充道：“你们修整过后就离开屋脊安全区吧，虽然做错事的是他们，但是有很多人，会把怨气放在你们身上。”
“你成为了为黎明吹响了号角的人，而那些沉睡在黑夜中的人，只会一边庆祝黎明的到来，一边抱怨你毁了他们的美梦。”
霍影青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陈苦镜走进门，面对那位曾经的领导。
站定一会之后，她重新回到了病房，一路上，已经有很多四处讨论着同一件事的人朝她看来，目光之中的恶意与埋怨几乎要化作实质。
无妨，她又不在意。
霍影青走回病房，在门口的时候，她听到了张舒淳满怀兴趣的声音：
“苍城好玩吗？”
随后就是周酌风的声音：“特别好玩，青山绿水的，比这高原有趣多了，而且到了苍城，阿瓷就是老大，没有人敢说你一句不好。”
“这样好？你能不能，再和我说一说她怎么当上城主的？”
“你不是都听过了吗？”
“很帅啊，我想再听一次……”
张舒淳说到这里，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霍影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周酌风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同样笑着，说道：“刚才我和她约好了，等她稍微好转一点点，我们就回苍城住着。”
“好啊。”
霍影青走到张舒淳的病床前，端走了她床边的一盆混杂着不明物体的水，问着：“你感觉怎么样？”
张舒淳动了动自己的手臂，笑着回答着：“挺好的，之前会很痛，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感觉器官好像不起作用了，我现在几乎没什么感觉，包括刚才周医生给我换药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痛。”
霍影青将那盆水倒进卫生间，开口道：“那是好事，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提前回苍城。”
“嗯……”
周酌风表情尴尬了一瞬，很快又回过神来，笑着站起身，道：“哥研制出了净化剂，外面还有好多人想见我，我得把我的城主大人请出去撑撑场面，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去吧去吧，我现在好得很。”
张舒淳装出嫌弃的表情，周酌风嘿嘿一笑，转身扯着霍影青走到门外不远处，等确定张舒淳听不到之后，他才直截了当地说道：“张舒淳不能走。”
“什么？”
霍影青的神色一凝。
周酌风继续解释着：
“阿瓷，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她只是没有感觉了而已，不是身体不继续腐坏了。现在她在这里还能吊着性命，到了路上奔波那样久，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至少在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不能随意挪动她。”
霍影青的呼吸微微停了停，过了许久，她才莫名开口说了一句：
“她今年二十七岁，和你一样大。”
可是罪魁祸首还活着，只不过丢掉了从前的官职和荣誉而已。
只有完全地复刻伤痕，才能叫做罪有应得。
霍影青转过头，下定了决心之后，盯着周酌风的双眼，坚定道：“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