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妾身是关心您啊(1/2)
宫宴前一日,周启避过所有人视线,秘密入了紫宸宫。
“陛下,解药已成。”周启的声音微微颤着,像是极力克制着激动,“微臣可以保证,陛下只要服下此方,便能药到病除。”
萧言舟没有立刻让人去接,而是坐在上首懒懒垂眼,反问了一句“是吗?”
这药方是周启被萧言舟紧催慢催着加急研制出来,可现在有了成果,却不见萧言舟有多么欣喜。
周启疑惑,只道是萧言舟谨慎,继续说道“微臣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研制此药数载,愿以性命担保,这便是最后之方!”?.?????.??
萧言舟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修白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扶手,似乎然没有头疾解除的欣喜。
他被这头疾折磨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治好,可他想起来的却是谢蘅芜。
如果自己的病好了,谢蘅芜的香……还有什么用呢。
他想,那样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见她了。
这理由不是对旁人,而是对他自己的。
没有了这理由,他却还想见她。
蓦地,萧言舟想起那日谢蘅芜笑着与他说的话。
“陛下是爱我的吧?”
爱?可笑,他怎么会爱她。
他只是喜欢她的体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俗一些来说,他还喜欢她的美色。她那样识大体,放在身边既能舒缓头疾,又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他很乐意就好好将她养在宫里,让她做天下都羡艳的女人。
就像那些臣子在府中养一些名贵的小玩意儿一般。
……真是如此吗?
宠爱的猫儿若是挠了主子一下,不管再名贵,也会被即刻杀死,稍微有些善心的,也会将它丢到冷僻之处,任其自生自灭。
但他不舍得杀她……不,甚至于,连伤都不舍得。不仅如此,他还继续好好养着她,吃穿用度,都不曾减去半分。
哪怕他自己被她气得吐了好几次血。
难道真如她所说,自己爱上她了吗?
萧言舟难以言明心头莫名的怅然与酸涩,眼眸里流露出几多茫然,他又沉默那么久,将周启等得越发不安。
陛下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的头疾又加重了吗?
良久,萧言舟总算说话了。
“把东西给赵吧。”
周启连连应声,不忘提醒道“陛下记得要尽快服用,若是过了三日之期,这药便失效了。那药引珍贵,若要再制,最早也得明年才能有了。”
萧言舟抬抬眼,面上无甚波澜“孤知道了,这段日子你辛苦,准你休沐半月。”
周启身形一顿,随后郑重谢了恩,去寻赵了。
萧言舟依旧没动,仿若雕塑般。他额角不住跳着,隐隐传出针刺般的疼痛,似是头疾又要发作。
如果……如果他的头疾未愈,那么去寻谢蘅芜,便不是因为爱上她,而是为了治病。
他
舍不得伤她,也是……也是因为她的香还对自己有用、周启不是说过吗,要对她好一些,才能让那香气发挥更多作用……
萧言舟想,他怎么能爱她呢?
他怎么能动情呢?
情……只能成为软肋。他那愚蠢的父亲,至死没能捂热崔氏的心,反而被崔氏利用了情,转手化作插向自己心口的利刃。
萧言舟如是劝说自己,可心里却并未因此舒服上一点。
反而更憋闷了。
宫宴当日,萧言舟见到谢蘅芜,竟有些不自在。
他与她,是要一同入殿的。谢蘅芜倒是不知他心中如何所想,只是见萧言舟冷着张脸,道他还在生气。
她便上前轻轻挽住了萧言舟的手臂,于他耳畔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委屈陛下配合一下妾身,等会儿与群臣见面,才好不露馅不是?”
馨香绵软的身子贴在身旁,温热气息轻擦而过,萧言舟微微一僵,淡着眸看向别处,不轻不重斥道“多嘴。”
谢蘅芜也不怵,知他不过嘴上与她放放狠话,笑道“妾身也是好意提醒,陛下便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萧言舟嗤声,尽管面上不耐,却始终没有甩开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蘅芜,将眼睛笑得更弯了。
两人一同入殿落座后,萧言舟宣了开席。
崔太后看着这二人似是和好的模样,笑意渐深。
宫宴上有不少女眷,脂粉香气混在一起,尽管与萧言舟隔了段距离,却还是有些熏人。
他拧了拧眉,被这股香气呛得咳嗽了几声。
座上的崔太后与崔左丞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看来他果然还未病愈,谢蘅芜下手还真不轻啊。
那厢萧言舟隐晦地瞪了谢蘅芜一眼。
宫宴座次是她安排的,他会被脂粉香熏到,显然是她故意。
谢蘅芜装作不知,兀自夹了一筷面前的菜式,笑盈盈递向萧言舟;
“陛下快尝尝。”
座下数道目光有意无意看来,萧言舟凤眸轻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多谢阿蘅了。”
他微微低头,张口将筷间的菜咬入口中,深黑的眼眸却始终盯着谢蘅芜,其中涌现起温柔到古怪的笑意。
谢蘅芜被他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唇边笑弧微僵,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筷子。
萧言舟见唬住了谢蘅芜,心情也稍好上一些,目光触及座下崔鹤,他略一抬眉,举杯道“崔爱卿难得回京,与孤喝上一盅。”
崔鹤受宠若惊起身,手忙脚乱地举杯祝酒,众人纷纷笑语附和,又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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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心思。
陛下突然对崔氏态度转好,是又有了什么打算吗?
连崔左丞都微微凝眉,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崔鹤来。
他们虽是父子,其实交流并不多。他对自己这位儿子的了解也并不深,只觉得崔鹤太过神经大条,实在不像他们崔家的人。
陛下特意点了崔鹤的名儿……究竟是态度缓和,还是有意要扶持起崔鹤来,从内部分裂崔氏?
当人身居高位时,任何一个简单的举动,都会引来底下人无数揣测。?.?????.??
萧言舟还记着那日御书房外崔鹤与谢蘅芜相谈甚欢,有意让他当一当靶子。
然崔鹤并未想那么多,毕竟他也的确多年不曾回京,萧言舟提到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与萧言舟祝酒后,又向崔太后敬过,最后转向谢蘅芜,相似的祝酒话语里夹带着微妙的激动。
谢蘅芜笑着向他举杯,很给他面子地将一盅酒一饮而尽。
崔露秾坐在崔鹤身旁,瞧着这一幕,眉头不觉皱了皱。
她这兄长,何时与那女人认识了?
是以崔鹤落座后,崔露秾低眸小声问道“阿兄见过宸妃?”
“几日之前,御书房外偶遇。”崔鹤感慨,“原来这位宸妃娘娘与你年龄相仿,我初见时,还以为要比你年长些。”
崔露秾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我观她言辞谈吐,分外妥帖沉稳,实在不像这年岁的。”崔鹤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没有说妹妹你不好的意思……”
崔露秾嘴角微微抽了抽,不像再与这个傻子哥哥说话。
崔鹤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干脆闭嘴埋头喝酒。
旁人道他寡言,其实是因为崔鹤张口太容易得罪人,索性就少说话了。
但……似乎在宸妃面前,他就没有这种需要时时小心的感觉。
他这般想着,又抬眸偷偷看向谢蘅芜。正巧后者的视线逡巡而来,与他四目相对下,谢蘅芜扬唇向他笑了笑。
她本就花容月貌,这一笑如拨云见月,笼罩的薄薄雾岚散开,华光落下。崔鹤呼吸一窒,被口中尚未咽下的酒猛然呛到,低低咳嗽起来。
萧言舟看在眼里,周身阴沉下不少,捏着酒盅的手指节发白。
好得很,都敢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了!
他不失阴暗地想,该做些什么给崔鹤添点堵,最好让他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得空。
然此时,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萧言舟眸心一动,侧眸睨去。
谢蘅芜按住他捏着酒樽的手,微微倾身过来,柔声道“陛下龙体未愈,少贪杯才好。”
她目中关切,倒像是真的在关心他一般。
偏偏那桌下,有什么东西附来,一下又一下,轻蹭着他的
小腿。
萧言舟额角跳了跳,看她生得如此清纯无辜,可行为却又这般……这般放浪!
她便是笃定了自己在众人面前没法对她如何罢了!
他忍了忍,似笑非笑看她,语中暗含警告,低声道“阿蘅,别太过了。”
“陛下,妾身是关心您啊。”谢蘅芜面上一径无辜柔弱,难得有能让他吃瘪的时候,她怎会轻易放过。
若不是桌下的动作变本加厉,萧言舟当真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的额角抽得更厉害了。
萧言舟忍无可忍,霍然起身,对着一众面露愕然的臣子淡淡道
“孤身子不适,暂去歇息,众卿且乐。”
说罢,他拂袖离开,丝毫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等人回神,他们的皇帝已经走了。
便见那位美丽的宸妃娘娘袅袅婷婷起身,与太后低声说了什么后,便面露忧色地追了出去。
众人也都知萧言舟宠爱她,是以对这二人插曲,并未太过在意。
萧言舟在前头走着,听到身后珠玉相撞泠然,他皱了皱眉,却不由自主放慢了步子。
等到那声音极近了,他转身,一把捏住谢蘅芜的手,冷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树影婆娑,摇落在他面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凶巴巴的。
谢蘅芜蜷了蜷被捏住手腕的那只手的指尖,眨巴着眼道“妾身担心陛下着凉,才出来看看的。”
“你当孤是纸糊的不成?”
他冷哼,一把将她手甩开,看人吃痛揉着手腕,眉头才稍舒展了些。
“说罢,你出来找孤,到底要做什么?”
谢蘅芜记着崔太后先前吩咐,低眉道“陛下,今夜宫外有灯会,陛下可否带妾身一同去看?”
她仍记得自己质疑这要求太无理突兀时,一定会被萧言舟看穿时,崔太后那样说
“他既然带你瞒着哀家出去一回,便能出去第二回。”
“何况皇帝现在对你情衷,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让人摘下来给你。”
“你放心,他不会察觉的。”
如果萧言舟真的中了那劳什子香,或许不会察觉。
但也幸好,他没有中。
萧言舟目露狐疑之色,旋即反应过来,笑得阴森“想让孤带你出宫?”
谢蘅芜听他这般说,以为他是明白背后有谁授意。她刚放下心来,就见他眸心沉下,话锋陡转
“然后你趁乱逃走是不是?呵,孤绝不会答应你。”
他斩钉截铁说完,回身就走。谢蘅芜愣了愣,赶紧又提裙追上。
不是的陛下,你怎么还钻上牛角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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