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抬眸,撞进朱谨复杂的瞳眸中,
“同本王进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沈月疑惑。
朱谨却没再回答,只是拉着沈月的胳膊将她带着朝方才的正厅的方向走去,
他迈开大步,步履极快,沈月唯有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
就这么一个拽一个追,跑进大厅。
听风见着朱谨难看的神色,顿时屁股一紧,麻溜地关上厅门将想要跟进去的凝香拦在门外。
爷这模样一看就是怒火中烧!
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殃及池鱼!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暗暗给自己打完气,他握着刀站在门口把守,势必一只苍蝇也不让它进去扰了朱谨!
“凝香姑娘,爷与安乐县主定是有要事商谈,咱们还是莫要去打扰得好。”
听风的话并未让凝香脸上的焦急之色消退下去,
她拍着掌心,忧心道:“可摄政王殿下瞧着心情不好!他不会一言不合就打姑娘吧!拿姑娘发泄!”
听风险些被凝香的话气笑,
“放宽心!我们爷虽然长相像是莽夫,但脾气绝对是君子,更何况我们爷一直以来对安乐县主怎么样你也不是没见着!他哪里舍得动安乐县主一根手指头?你就放宽心,在这里等着!”
薄薄的木门根本无法完全隔音,
听风和凝香的话断断续续传进沈月耳中,
听到听风说朱谨长得像莽夫,沈月嘴角忍不住上扬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抬眸暗暗打量朱谨面容,
刀削阔斧的俊颜在暗沉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威严,
五官深邃,黑浓的剑眉紧蹙,横在左眉眉峰上的刀疤随着他眼部动作伸动,仿若银练盘亘在眉间。
紧抿的薄唇,古铜色的皮肤,处处带着让人难以接近的冷冽。
这长相,还真是标准的武将!
沈月打量的目光毫不遮掩,朱谨薄唇动了动,冷肃的表情有些龟裂。
松开沈月手臂上的手,他微微侧身,双手背在身后,指腹摩挲。
“你在之前就知道有人污蔑你清白之事。”
“是。”
合着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沈月指尖捏着团扇打转,表情骤然变得清冷:“我还有事。殿下有什么想问的请尽快。”
“有人要害你,为什么不告诉本王?”
“我又为何要告诉殿下?”
沈月的反问将朱谨问的呆滞一瞬,按着常理来讲,他和沈月确实毫无关系,沈月不告诉他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难道不是沈月能依靠的人吗!
他已经不止一次说过会护着沈月,为何沈月就是不愿相信?
若不是暗卫查到沈月护卫的动向,他压根就不知道沈月在那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
朱谨指尖扣挠着手心,复杂道:“若是你提前告知本王。就不会有几位夫人上门逼问这一出。”
他会找出背后之人,将一切处理干净!绝不会让沈月遇到今天这种处境。
“然后呢?”
沈月盯着朱谨双眼,黝黑的杏眸透着倔强:“我总不能一直依靠殿下,而且我不喜欢我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
对上朱谨疑惑的眼神,
“殿下不是好奇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月轻笑,眼底透出几分冷意:
“那日,镇西王府被抓的侍女提到,街头巷尾都在传闻我为了权势爬了殿下的床,我从汝宁回来不过一两日,街头巷尾便出现了这等传闻,且知道我与殿下......有染。”
她顿了顿,捏着扇柄的指骨泛白:“如今这京都除了殿下,高先生,便只有一人知道我失身于殿下!”
所以她立刻派人去查了流言,让人盯紧了温心慧宋敏等人的行踪,
在知道宋敏在陪嫁中找会验身的嬷嬷后,她便派人查了杨嬷嬷底细,抓了她唯一在乎的儿子作为筹码,
知道温心慧的后手没那么简单,忧心杨嬷嬷一人证明有失欠妥,她又让高仲暗中联系了刘婆子,
高仲常年混迹于市井之中,刘婆子没少暗中通过其他药贩子找高仲购买堕胎药。
明面上瞧着刘婆子与她毫无瓜葛,实际上经过高仲牵线搭桥,刘婆子早已成了她的人。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将温心慧给捅出来,让温心慧的私心被众人所知!
等到贺靖那步棋走完,一同发力将温心慧碾到尘埃之中!再无翻身之力!
沈月虽未明说,但朱谨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心紧拧:
“你认为本王会偏心温心慧?”
沈月浅笑,长睫滑动将眼下淡淡的青黑遮掩:“我可没质疑殿下的公正,可公正有时候在权衡利弊之时一文不值。”
朱谨嗤笑:“你没试过又怎么知道!”
“不需要试,只要朱谨还是殿下,这个问题就永远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只要朱谨想称帝,就必须拉拢将领,平衡诸势力之间的纷争为他所用,
说好听一点是有统领全局的能力,
说不好听的,就是得和的一手好稀泥。
沈月垂眸用指尖描绘着团扇上的云纹,幽幽道:“假如温心慧真的杀了我,殿下为了公平准备一命抵一命之时,镇西王府的将领抱着老王爷的牌位跪在殿
“又或是小世子请求以命换命,边关将领皆替温心慧求饶,殿下又当如何?”
瞄着朱谨绷紧的面色,
沈月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笑自己太过清醒,也笑这个世界太过悲哀。
有的人稳坐高台,犯了任何错都有重来的可能,
可有的人,哪怕是小心翼翼地活着,也会在突然之间因为上位者的玩笑失去生命,贱如尘埃,激不起一丝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