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在不远处的炸响,随之而来的是惊呼哭喊声,
真的出事了!
心下一凝,沈月下意识回头想看被拥挤的人群挤得险些趔趄,摇晃的身子被扯住,“千万别摔倒!”
潘阳雌雄莫辨的容颜在漫天烟火中越发妖异,沈月低头,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掌心滚烫,隐有汗意,
是害怕吗?
前方的人想往回奔逃,后面不知情的人往里挤,二人逆着人群往回寸步难行,
“啊!!!”
头顶落下花火,沈月眸底映出头顶火光,瞳眸一紧,急忙带着潘阳挤到墙根躲避,
元宵节向来有燃放焰火的习俗,往年皆未曾出问题,今年不知为何,焰火失控地往下倾倒,冲进人群炸开,偏偏人群拥挤避无所避,所过之处哀嚎遍地,
漫天火光中,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在众人头顶响起,
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两层楼高的巨型花灯晃了晃,向下倾斜。
“花灯要倒了!”
巨型花灯下就是密密麻麻的灯楼,若花灯将链接灯楼的支撑压倒,所有的花灯都会跟着砸向人群!
远处的人也看到了这一幕,惊叫着往后挤,
不小心摔倒的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就被后面的人再次踩踏到脚底,
沈月二人距离花灯极近,
只来得及跑出几米就有火星部件坠落,
嘭,几步开外,几人被坠落的木块砸倒在地,匍匐在地上哀嚎,鲜血从身下流出侵染地面。
似有所感,沈月仰头,水桶粗的木头裹胁着火星直直朝她的方向砸坠,
火光在瞳孔中放大,浑身汗毛随着凌厉的风声倒竖,
身体被夹在慌乱的人群中根本动弹不得,谈何躲避?
自己这运气着实有些背了,
苦中作乐,沈月准备用双臂承担这一击,
肩膀骤然被潘阳的双臂钳住,紧跟着痛苦的闷哼声在耳畔响起,
腥红的血液顺着面具滴落,
双手穿过潘阳腋下接住他滑倒的身躯,沈月唇瓣颤抖,嗫嚅着发不出声响,
“潘阳!潘阳你说话!”
耷拉在脖颈间的头颅沉重,她害怕的不断呼唤,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头顶上空依旧有重物坠落,沈月支撑着潘阳身体往四周扫了眼,
踩踏,炸伤,烧伤的人多得数不清,原本喜气洋洋的街道霎时间成为人间炼狱。
纷杂的焦糊味令人胃里反酸,
放在潘阳背后的手摸到一片濡湿,她不敢停顿,咬牙托着潘阳尽可能往角落里躲避,
“姑娘!”
“女公子!”
潘阳被匆匆挤过来高仲接过去,沈月才发觉自己浑身抖得厉害,身子有种脱力的疲乏。
“快带潘阳去找大夫!”
瘫软的身体被听霜和凝香一左一右架住,沈月面无血色:“他刚刚护着我被掉落的巨木砸到了!”
衙役和官兵很快接手道路,拥挤的道路被重新疏通,受伤的人群也被抬着安置在附近的医馆。
几人架着马车将潘阳送到高仲府上,
昏迷的潘阳被平放在床榻,背上烧焦的衣服和受损的皮肉粘黏在一起,
沈月坐在一旁,咬着唇眼尾泛红,心中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啃咬,
她算计与潘阳相识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而潘阳却一次次赤诚以待!
就因所谓的君子之交,他替自己隐瞒朱谨背后的身份,数百金说借就借,更是毫不犹豫替自己挡灾!
如此一对比,她的内心肮脏不堪!
“姑娘,若不然您先回避一下?”听霜拿着剪子,瞥见沈月摇摇欲坠的模样,眼神闪了闪:“您放心,有属下在,定然不会让潘公子有事。”
“不必,我在这儿。”
沈月嗓音难掩沙哑,目光定定落在潘阳背上的伤口上:“你先处理,缺什么同我说。”
“油灯给我,我来举着,”
灼痛的心仿佛只有替潘阳做些什么才能安定,沈月接过凝香手中的油灯,坐到床头。
沈月的明确拒绝让听霜不好再问下去,
只能借着烛火的光用剪子小心将潘阳背上多余的衣裳剪去,再用银针将粘在一起的衣裳皮肉一点点分开,
上药,包扎,整个过程沈月眼睛没挪开,
“砰砰砰!”
伤口快要处理完之时,高府大门被敲响,小厮来报,是沈家老夫人派人来寻沈二姑娘。
高仲见沈月全神贯注地举着油灯,苦笑,
得!又得他来背锅了!
今日沈月架着沈家的马车,只要稍微查一查便能知道她是往高宅来的,
取过丫鬟手中的巾帕将手上血迹清理干净,他脚步匆匆前去应付,
来的是个老嬷嬷,进门打量高仲一番,开门见山道:“老夫人着老奴来接二姑娘,还望先生给个方便。”
这话说的,好像是他把沈月扣下来一般!
他想扣,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不过沈月那样子定是放心不下潘子恒自己回去的,还得自己这个做下属的来帮忙!
心中暗叹,高仲揣着手淡漠道;
“你家二姑娘今日被潘家大公子救下!如今潘家大公子人事不省,你家姑娘在旁边等着呢,”
老嬷嬷眼珠子一转,谄媚笑道:“敢问高先生,潘家是哪个潘家?”
呵!好一个踩高捧低的老奴才!
高仲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岭南潘家!”
“谢先生提点,这么大事老奴先回去请示一下老夫人!”
老嬷嬷行礼后急匆匆离开,
高仲翻了个白眼,揣着手回屋,
潘阳外伤已经处理好,只剩下内伤,那么粗的木头从高处坠下的力道不小,他一个文人,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二姑娘,你家府上估摸着以为你跟我回来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听霜出去抓药后,高仲顺势坐到榻边抬起潘阳的手腕把脉:“那个老婆子一听救你的是岭南潘家,眼睛都亮了,估摸着一会儿带着你家那个老夫人过来。”
“只管来便是。”
沈月眼神微冷:“她无非是怕我卖不了好价钱而已。”
想到前世潘阳对沈毓婉的纵容,
她顿了顿叮嘱:“若是我祖母提出要带潘阳去沈府养伤,你一定要拦下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么多步都走下来了,她绝不允许出一丝岔子。
两人猜得没错,一炷香后,
沈老夫人便带着嬷嬷赶来,进门先是假模假样地关心了一番沈月,
“月丫头!你可吓死祖母了!安全了也不知递个信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