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倒是有几分演讲的天分,将经历说得绘声绘色,等顾青岩听见她遇到一条浑身翠绿的蛇,脸色黑如锅底,简直是咬着牙齿挤出来一句:“林暖暖,你是不是想死?”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竹叶青!
她到时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给人家弄死了,该说不说一句傻大胆。
林暖暖一怔,不高兴道:“顾青岩,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句话。”她用软软糯糯的委屈声音道:“你以为我不怕吗?我就是想带点肉回来给你补充营养。”
“为什么每次都要说我?”
顾青岩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了张再次闭上,最后叹口气,到嘴边的严厉斥责咽了回去,变成全然的歉意:“对不起。”
林暖暖眸子里划过一抹狡黠,她好像找到对付顾青岩的办法了。
蛇肉是带回来了,但要怎么烤制难倒了林暖暖,顾青岩也知道这个问题,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吃饭穿衣都有奴婢伺候的郡主,她的野外生存能力近乎等于零。
能做到独立找野果,甚至杀死一条蛇,在顾青岩看来,已经远远超出预期,换做别的高门贵女,恐怕只有尖叫和哭泣的份儿。
在顾青岩的指导下,林暖暖总算将死蛇清理干净,缺少饮水,暂时用草木灰替代,样子不好看了些,好歹弄干净,可以食用。
第一次烤肉不尽人意,味道别提,勉强算是,熟了、能吃。
林暖暖撕下一块尝了一口,然后吐着舌头,转头全塞进顾青岩的肚子。
顾青岩不挑,面不改色地全部吞进肚子,瞧得林暖暖满眼佩服。
吃完蛇肉,林暖暖又拿出找到的野果,自己吃一颗,喂给顾青岩一颗,野果味道酸涩,林暖暖吃的痛苦面具上脸,还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下去。
“顾青岩,你不觉得难吃吗?”
在他又一次面无表情的吃掉一颗野果时,她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么难吃的蛇肉和野果,他究竟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大口大口吃掉的。
顾青岩抬眸,冷锐锋利的眉眼望着跳跃的火光失神的陷入回忆,林暖暖歪着头,再她以为顾青岩不会回答时,听见了答案:“战场态势风云变幻,有一口吃的已经很好了,哪里顾得上是什么?”
“被围困到食水耗尽,虫子都能下肚,尝过饥饿的滋味后,对我来说,能入口的都是美味。”
那时他刚离开伙头军,成了战场的新兵,就因为主将形势判断错误中了敌军圈套,导致他们被围困在一座光秃秃的山峰。
山下是虎视眈眈的敌军,山上是毫无生机的石块,他们身上带着的干粮最多只能撑三天,而水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小兵的命不是命,那种情况下,主将不考虑如何突围,反而为了自己活命,将所有人的食水收缴,优先供他一人食用。
没水没粮,嘴唇干裂,胃部痛到痉挛,而主将却丝毫不在意的嫌弃干粮难吃。
他年纪小,带着他的老兵见他可怜,逼着他喝尿充饥,又想尽办法找地上的虫子吃,就这样他才勉强活了下来,可那个老兵却因为年纪大,旧伤复发生了病。
等他察觉不对寻过去时,老兵眼眸暗淡,仅剩下一口气,两条大腿上的肉不翼而飞,留下白森森的腿骨,在他惊恐的目光里咽了气。
顾青岩胃里忽然翻搅了一下,眸底的幽暗波动得厉害。
林暖暖瞧见了,担忧地道:“顾青岩,你怎么了?”
“没事。”胸中浊气散去,顾青岩面色青白的闭了闭眼:“想到了些不愉快的记忆。”
林暖暖不敢多问,抿抿唇道:“人生苦短,多想些开心事,快乐过一天是一天,不快乐过一天也是一天,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呢。”
真是歪理。
顾青岩无奈轻笑,浅浅淡淡的声音敲击着林暖暖的耳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顾青岩原来你也会笑啊。”
顾青岩一顿,瞬间恢复面无表情,那昙花一现的笑容仿佛错觉:“没有,你听错了。”
林暖暖无语的翻个白眼,又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定状态还不错后,起身将洞口稍作遮掩,又拿出丝线做了简单的防护。
顾青岩瞧得稀奇,道:“林暖暖,这丝线有什么用?”
柔柔软软的,瞧着没有半点威胁,挡在洞口能做什么?
用来示警的话不应该布置在更远的地方,然后再挂上个铃铛之类,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林暖暖将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擦去额上的汗水,鼻子轻嗅几下,嫌弃的皱起眉,她从没想过会从自己身上闻到这种味道,馊得像是坛子里腌制的酸菜。
听见顾青岩的问话,还是老老实实将陵羽给的丝线作用说了出来。
“昨夜太累,我没想着,今天布置好,你也能放心睡,别在硬撑着,要是又发热,为难的可是我。”
躺下前,林暖暖不放心地叮嘱一句,便在离他一臂左右的地方睡下。
山洞里石头硌得慌,林暖暖困极之下也不在意,刚沾着简易枕头变睡了过去,可见这两日的辛苦。
顾青岩这次没有硬抗,从善如流的闭上眼休息,她的话有道理,身体养好才不会更进一步拖累她。
崖底对时间的感知很弱,不知不觉两人待在山洞已经过去不少日子,林暖暖每日坚持不断外出探索下,终于在西边的方向找到心心念念的水源。
见到那一条浅浅溪流的时候,林暖暖欢喜地轻叫一声,蹲在溪水边痛痛快快地梳洗一番,连带着衣物一起在水里泡了泡。
清理完自己,她也没忘记顾青岩,高兴地小跑着回到山洞,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听。
顾青岩此时的形象比她要糟糕多了,听见有水的消息先是一喜,很快又沉默下来,他不能动,想要洗澡自己根本做不到,难不成开口让林暖暖帮忙?
想到那画面,顾青岩便耳尖泛红,怎么也开不了口。
林暖暖倒是没在意,清理他身体,她都渐渐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