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岩应了一声,努力撑着眼皮,视线一直追随着林暖暖的身影,见她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扒拉着树叶,又飞快的跑回来,继续用火折子努力升火。
有了指导,这次林暖暖升火很是顺利,瞧着燃烧起来的火苗,高兴地回到顾青岩身边,惊叹道:“你真厉害,我刚刚弄了很久都没有升起来。”
目光在她不自然下垂的手臂上划过,顾青岩眉头紧蹙,道:“你的手怎么样?”
林暖暖龇着牙,脸上露出点小委屈:“左臂受伤了,抬不起来,也用不上力。”
“你按我说的做,先判断一下手臂的情况,要做紧急处理。”
顾青岩眸子浮出自己都没发觉的担忧,有些印象在林暖暖不顾安危将他护在身下,不层抛弃他离开时已经悄然发生改变,它们或许并不剧烈,却像是润物无声的涓涓细流,带着无法述说的轻软与温暖沁入心田。
林暖暖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澄澈的眸子在火光映照下仿佛有星火坠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顾青岩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进她眼底,带着疑惑和不解,实在没办法将眼前的女子和曾经那个嚣张跋扈,甚至为了退婚使用无数阴招的林暖暖画上等号。
失神中他的低喃和呼吸囫囵咽下:“你究竟是谁?”
林暖暖一愣:“顾青岩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顾青岩回神,犀利的目光深深看一眼,道:“没说什么,你手臂的情况如何?”
林暖暖嘴唇微白,方才按照他的方法摸了一遍骨头,情况不好不坏:“骨头没事,但肩膀脱臼了。”
她拉下左边的衣衫,露出大片细腻瓷白的肌肤,红色的肚兜绳子绕过纤细脖颈消失在黑发之中,更显得左肩那处红肿格外狰狞碍眼。
顾青岩像是被烫着一样,垂下眼帘,努力稳住声音斥道:“林暖暖,快把衣服穿好。”
哪有在男子面前脱衣服的!
林暖暖一脸懵,道:“不是你让我露出伤处给你看吗?”
一下要看一下不看的,顾青岩你没毛病吧?
顾青岩咳了两声,耳尖热的差点冒烟,也知道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逼自己将目光定在林暖暖的肩头,越看越心惊。
他不敢想象林暖暖是怎么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仅用一只手拖着他,从清晨走到黄昏,然后找到这处可以容身的山洞。
林暖暖见他久不开口,以为自己判断错误,神情低落道:“我、我伤得很重吗?以后是不是左臂不能用了?”
顾青岩拧着眉头,冷怒的语气里夹杂着心疼:“你是木头吗?不会觉得疼吗?”
林暖暖觑他一眼,嫌弃地将衣服拉好,气道:“我当然会疼啊,我现在全身上下都疼,你有好办法吗?你能起来照顾我吗?”
她憋着嘴,委屈的红了眼眶,哽咽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顾青岩你不讲道理。”
她拖着他走了那么多路,在林子里不知摔了多少次,手掌磨破了,牙齿咬出血,凭什么还要被他斥责。
平时不给好脸色,她忍了,是她先招惹的他,是她对不起他,可如今两人落到这样的境地,不应该互相扶持吗?
林暖暖背过身,将自己埋在膝盖上,顾青岩看着她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平静跳动的心脏漏了一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涌起细细密密的疼,无措的声音里带着温柔:“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心疼你。
差点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惊了得他眉心一跳,死死抿住唇,惹得林暖暖看了过来。
顾青岩缓了缓呼吸,安抚道:“暖暖,现在按照我说的,做简单的处理,不然以后要吃苦头。”
林暖暖嘟了嘟嘴,不乐意但还是选择听话,肩膀一阵阵抽疼她也很不舒服,忧虑地看一眼还插在顾青岩身体里的木块,还需要处理他的伤势。
“我记得马车里有金疮药,你带来了吗?”
“带了,就是瓶子碎了,我将剩下的粉末收起来,还是没剩多少,不知道够不够用。”
顾青岩轻松道:“有就行,金疮药是给我用的,等你处理好肩膀,得要你帮忙将我身体里的木块取出来。”
林暖暖心一抖,颤声道:“我怕会弄疼你,而且这位置不好,贸然拔出会不会给你造成更大的伤害。”
顾青岩眉眼平静,安慰道:“别想太多,相信我就好,我们不知要在这山林中呆多久,木块越晚拔出越危险,况且我身体没有知觉,不会感觉到疼痛,你听我指挥,我保证自己没事。”
林暖暖不信任的目光划过他淡然冷锐的眉眼,瞧着他满不在乎的模样,皱了皱眉,知道顾青岩不过在哄她,其实他没有知觉的情况才是最危险的。
因为他感觉不到疼痛,自然不知道伤有多严重,也感受不到失血带来的情况,万一血没止住,很可能睡下去之后就醒不过来了。
林暖暖眼底的焦虑几乎要溢出眼眶,不得不接受这个方案。
好在她带来的金疮药是外面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多少增加顾青岩生还的希望。
林暖暖咬紧牙关,忍住嘴里的尖叫,发出吃痛的呜咽,冷汗侵湿了眉眼,她疼的浑身颤抖,依旧按照顾青岩的要求将固定肩膀的布条一次次绕过身体,等她处理好患处,整个人瘫倒在地,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瞳孔也因为疼痛不住收缩,山洞里回荡着她的喘息声。
林暖暖缓了很久,才颤颤巍巍爬起来,凌乱的黑发粘在脸上,她不在意地拨到耳后,小声道:“我们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再继续处理你的伤口。”
顾青岩应了一声,林暖暖牵了牵唇角,从他身边拿过包裹,翻出里面干巴巴的饼子,随意在火边烤了烤,便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饼子又干又噎,水囊里的水不多,没找到新的水源前,林暖暖根本不敢多喝,稍稍润了润唇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