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暖暖久久没有听见回答,再开口语气多了丝不耐:“顾青岩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你应该清楚皇帝午时驾临府中观礼,误了吉时,对你对我都不好。”
话落小厮打开房门,站在屋内狠狠剐了林暖暖一眼,那模样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惊得她小退半步一脚踩在裙摆上,若不是被眼疾手快的婢女搀住,以她的状态铁定要摔倒。
这下林暖暖心中的不满达到顶点,嘲讽道:“顾青岩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不想和我成亲,有本事你闹到皇帝面前求他收回成命,没本事就给我憋着,老老实实给我把这婚成了,别尽整些没用的幺蛾子。”
“还有你的小厮,我是皇帝下旨亲封的安阳郡主,他对我不尊礼也就罢了,但用这般眼神看我便是坏了规矩,你若是不会调教,我可以免费帮你!”
林暖暖压着怒火说完,换来所有人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唯有轻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兀的大笑打破宁静,顾青岩像是听见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刺耳的笑声仿佛魔咒砸向林暖暖。
这人发什么疯?
她伸头朝里望,顾青岩躺在床榻上笑得癫狂,在大红色喜服的映衬下格外诡异,鼻尖更是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顾青岩眸光冰冷,消瘦苍白的脸颊遮不住眉眼间流泻的杀伐锐利,哪怕跌入尘埃也盖不去从尸山血海中铸就出的恐怖气势。
他讽刺一笑,神情里全是厌恶:“林暖暖是你故意找人在我的早食里下巴豆,想让我在婚宴上出丑,如今装什么无辜。”
他明明吃的很少,却依旧躺在满床的秽物里,身为罪魁祸首的林暖暖怎有脸怪到他头上?
林暖暖愣愣的瞪大眼,她很想反驳,可记忆不合时宜跳出来,正是昨日早晨‘林暖暖’吩吩咐婢女,买通顾府下人给顾青岩下药的画面,她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真的一点人事都不干!
林暖暖、林暖暖眼神闪躲汗流浃背了呀。
先前压抑住的小脾气像是寒风中的火苗,噗一下就熄灭了,虽然她是无辜的,可身体造的孽,结的苦果她咬着牙也只能吞下去。
房间里落针可闻,林暖暖吞吞口水,硬着头皮转移话题:“你们去伺候顾将军梳洗,一盏茶后我要见到他出门。”
“皇帝伯伯特意着钦天监算的吉时,若是谁延误了,别怪本郡主心狠。”
众人齐齐应是,把心里冒出头的小心思统统摁死,专心协助顾青岩的小厮伺候他梳洗。
忽略顾青岩嘲讽的笑声,林暖暖尴尬离开房间,心事重重朝院内的枣树下走,完全没注意早已站在那的邹皖瑜。
听闻林暖暖做的事情之后,邹皖瑜看她的眼神完全变了,见她过来,厌恶地皱紧眉头,转身就往边上走了几步,生怕又被缠上,原本以为她只是花痴,没想到竟如此恶毒,早知是这样的人,他根本不会因为抹不开面答应姑母的请求,来顾府走这一趟。
林暖暖察觉到他的动作,脚步一顿,没有再上前,别说邹皖瑜嫌弃她,就是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邹皖瑜讶异地看了看林暖暖,第一次知道她也是能看懂人脸色。
她站在离他几丈远的地方,眉头微蹙拢着抹轻愁,目光清澈而静谧,清丽绝俗的容颜染上光的色彩,竟生出几分仙人之姿,成了这颓败小院内唯一的耀眼风景,惊艳到邹皖瑜都不可免俗地看愣了瞬息。
他心中涌起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使他有种眼前人不是林暖暖的错觉,随后想到刚才顾青岩的话,邹皖瑜把这想法甩出脑外。
为羞辱瘫痪未婚夫故意在婚礼前下巴豆的女子,能是什么好姑娘?
邹皖瑜收回视线,冷淡疏离的模样就差把‘不熟’两个字刻在脸上。
林暖暖暗暗叹息,这屎盆子终究是牢牢扣在她头上。
好在难熬的时间不算太久,有皇帝在上面压着,众人速度极快地将顾青岩从头到脚清洗干净,可人干净了,脏污的喜服却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穿上。
婢女出来,小心翼翼道:“郡主,郡马的喜服没法再穿···”
衣服就算马上清洗,也没时间弄干,更别说上面一时散不去的难闻气味,真穿那才是真的丢人。
可若是耽误下去,必会误了吉时,到时怪罪下来,谁也落不着好果子。
婢女愁白了头,最后实在没办法,选择告诉林暖暖,请她拿主意。
林暖暖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这事我有成算,你们先伺候好顾将军。”
顾青岩梳洗的时候,她也没闲着,吩咐两个腿脚利索的仆从,一个先去医馆找大夫,另一个去成衣铺子多买几身喜服,万一又弄脏,有替换就不必担心了。
“等一会大夫到了,先给顾将军医治,没什么问题就抬他出门。”
“喜服路上换好。”
顾青岩的情况特殊,拜堂就是走个过场,喜服样式不对随便搪塞几句也容易,至于成婚当日顾府请大夫更好说,顾老夫人既然说了身体不适,正大光明请大夫来给她诊治有什么问题?
只是等了许久,为什么大夫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林暖暖一抬眼,仆从已经带着大夫小跑进院门,时间紧迫她一挥手免了见礼,直接将大夫送进顾青岩的房间。
抬头看了看天色,林暖暖掩住焦急,只有时不时看向紧闭房门的目光才透露出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暖暖眉头越皱越紧,再迟就真的要错过吉时,吉时错不错过她不在乎,在乎的是会不会因此得罪皇帝咬林阳王府一口。
眼见林暖暖忍不住要冲上去拍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她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上前询问顾青岩的情况,得知吃了药丸没有大碍后,爽快地让人给了十两银子,便迅速吩咐众人将他抬进轿子,领着迎亲队昂首挺胸地走向顾府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