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亲陈知许

诗意闻言了然,今天诗意给荊忆梳的还是垂鬟分肖髻,只不过头上的钗环钗的是二婶给的,每一件钗环都小巧精致。荊忆不知道这些钗环叫什么,只知道之前于氏送的那些跟眼前的这些是不能比的。

诗意给她梳妆完,秦嬷嬷催促她,说她太晚了。就不用用早饭,自己给她准备了零嘴在马车上吃。

荊忆也没管秦嬷嬷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就走出了门。来到荊府大门,门前准备了三辆马车,前两辆马车无比精致,看起来就是很舒服的样子。最后一辆马车很普通,称不上不好,就是与前面两辆比还是逊色了几分。

荊忆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于氏与荊印走了出来。她们后面跟着的是荊瑶,因为穆氏不喜应对这种宴席,也便没有去。

于氏见她,对她说:忆儿,将军节俭,府里历来只有两辆马车。只能委屈忆儿坐下后面那一辆马车了,她说的绘声绘色,似乎说的是个事实,但到底是不是真的也只有于氏自己知道。

于氏说完拉着荊印坐上了第一辆马车,荊瑶瞥了一眼于氏,走到荊忆面前拉起她的手对她道:大姐姐跟我一起坐吧,我有好多话想跟大姐姐说呢。荊瑶虽然才十岁却渐渐有了成熟女子的气质,一笑起来就令人很舒服,也很开心。

荊忆对马车这种东西也没什么要求,因此即使看出了于氏的把戏,也没有说什么。她见荊瑶拉着她,对她笑的好看,当即也就同意了。

荊忆与荊瑶坐在那车上……

荊瑶是个沉稳的姑娘,但也耐不住好奇。见荊忆闭着眼,她先开口问荊忆:大姐姐,你这些年行走江湖,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或者遇到有趣的人?

荊忆睁开眼,她有点好笑,其他人都说的是她在外流浪,而眼前姑娘说的是行走江湖,说起来还真有江湖气概之感。

心里便更加喜欢荊瑶了,她也愿意给荊瑶说些她遇到的事。

她说的是她逃出青楼的事,她怕吓到眼前这个单纯的姑娘,便把她在青楼的那些事说的简单了些。跟她说她是借了有钱人的光,有了机会逃出去。关于逃出去遇到干娘的事她没说,对于荊府的人她多少还是有戒心的。

荊瑶看着这位大姐姐,她说自己在青楼待过,然后又逃了出去,虽然她说的简单,但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察觉得出,荊忆所经历过的事远比她说的那样骇人,那样痛苦。

当即心里便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对眼前这位大姐姐好些,在好些,尽可能的弥补这些年她吃的苦,即使知道永远也无法弥补,她也想尽力一试。

荊瑶在心里想完,就对荊忆说:哇,大姐姐可真厉害,那样的地方都能急中生智,真的太棒啦。说完她就抱着荊忆,跟她撒娇。

荊忆也是一征,被荊瑶的动作有点吓到了,因为长这么大只有干娘这么抱过她,她的眼眶有点湿润了。

她有点想哭……

荊瑶就这么抱着荊忆,过了一刻钟,有人说到齐家到了。

荊瑶这才放开她,拉着她的手走下马车。于氏与荊印也下了马车,看到荊忆跟荊瑶同坐的一辆马车。心里很是不是滋味,这老二家的,真的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向那贱人的种。

她回过头,拉着荊印来到大门处,把请帖递给门房的人,领着一众人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门,大门看起来很有年头,上有牌匾写着“映秋”二字。荊忆跟着于氏走出一个走廊,走廊后是一个花园,花园中间处有座亭子,跟荊府的比起来就大的多。因着正值入秋时节,花园里的银杏与枫叶点缀着整个园子,也当真是应了“映秋”二字。

于氏带着她们往亭子走去,亭子中传来女声。

印儿,你怎么来的这样的晚,我一直在等你呢。说这话的是曹参军家的嫡出大小姐曹雅,与荊印是闺中好友。

荊印见好友叫她,便快步走去。于氏走到亭中,也与好友坐下聊天,她招呼荊忆与荊瑶自己找个地方坐。

曹雅听到于氏说荊忆的名字,当即就朝荊忆看去。她站起身向荊忆坐的地方走去,啐了一口说:呦,我见印儿给我写信说齐家宴席你也要来,没想到真的来了,还真的是脸皮厚哦。

荊瑶当即听了这话非常不满意,见状就要站起来骂曹雅。她的教养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曹雅骂的不是别人,是她的大姐姐。

荊瑶:“曹雅你什么意思,齐家宴席你来的,我大姐姐就来不得”?你也不瞧瞧你那礼仪做到位了嘛,别到时候又被何先生骂。她说完这话,还做了个鬼脸。

曹雅被她这话气到了,因为她们家是武氏家族。从小对礼仪这方面不通,每次上学都要被教礼仪的先生说。荊瑶这话无异于是说到她的痛处了。

但她也不能做什么,因为荊瑶是将军府的小姐,虽然荊瑶父亲不是将军,但他的父亲可是太守。算起来比城主家的地位还高,只是荊瑶父亲为人低调,但也不代表她能对荊瑶做什么。

但是她自小就是个有仇当场就报的人,荊瑶她无可奈何,但荊忆就不一样了。众所周知荊忆是被荊府抛弃的人,其母亲是个不检点的人,没有人会为了她出头的。

想到这层,她就略过荊瑶,抬手向荊忆打去。

荊忆也不是傻的,知道曹雅不能拿荊瑶怎么办。肯定会拿她继续撒气,叫曹雅就要向她打来,她连忙站起来往边上走去。

曹雅一下扑了个空,本来就气大的她,就像疯了一样要去拉扯荊忆。

荊瑶到底比曹雅小,力气也小。来不及拉开曹雅,就见曹雅要扑上去拉扯荊忆。

荊忆没想到这个小姐还真是不依不饶,一直躲着曹雅。这边的妇人们看到姑娘们这边的动静,也没出声制止,因着荊府的当家主母和曹夫人都没说什么,加上也有心看热闹,便没有任何动作。

由着曹雅追赶荊忆……

胡闹,曹小姐在干什么呢?还真把齐府当成了曹府不成?

说这话的是齐家嫡出大小姐齐韵的贴身丫鬟俏丽,她的话可以说是能代表齐府的。

曹雅听到这话也停下了去拉扯荊忆的手,垂下手看着俏丽。有点不甘心的说:俏丽姑娘,这荊忆对我不敬,我教训下她怎么了?难不成齐府还要管我教训人?

俏丽是瞧不上曹雅的,因为曹雅仗着自己父亲是边城的参军。整日里耻高气昂,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连她这个齐城主嫡出大小姐贴身丫鬟,有时曹雅也是不给好脸色的。

俏丽说道:“曹小姐要管什么人,我齐府自然是管不到的,只不过我们小姐说了既然今日来我们齐府宴席就是我们的客人。

断没有客人被追着大的道理,还请曹小姐自重。

俏丽一番话说得曹雅大气不敢出,的确,这里毕竟还是齐府,不是她的曹府,后面再找机会教训荊忆就是,犯不着为了她跟齐府顶撞。

她想要这一层,就回到荊印身边坐下。荊印心里骂着,可恶,本来她写的信中就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就是为了今日曹雅对荊忆大打出手。最好让荊忆颜面尽失,这样所有人都只会觉得她荊印才配是将军府里的小姐。

毕竟荊忆的母亲陈氏在边城还是有一定人脉的,虽然当年出了那件事,但是陈氏做过的事也没有人能否定。

她低着头,手藏在袖中拼命的绞着手帕。

俏丽见这场闹剧结束了,便对刚要坐下的荊忆说道:荊大小姐,我们小姐有请,请跟我来。俏丽的声音中带着尊重之意,与刚刚跟曹雅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

众人心里犯着嘀咕,怎么俏丽对荊忆说话这么尊敬,齐韵还邀请她去说私房话?

荊忆听到俏丽说这话,对俏丽点点头。随后转过去对荊瑶说在这里等下她,她去去就来。

荊瑶知道虽然齐韵平时也是有点跋扈的,但却不是曹雅那种人,便也放心让荊忆跟着俏丽去了,自己也去找好友聊天。

荊忆心里虽然也很疑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齐大小姐会单独见她,但也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从容不迫的跟着俏丽。俏丽感受到身后的少女,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的胆怯,心里暗暗佩服了起来,对荊忆的态度更加尊敬。

俏丽带着荊忆走出了花园,走过了一条长廊,来到了一个名叫“雅韵”的院子。俏丽将荊忆带到一个里院,整个院子别致风雅,相得映彰。

俏丽把荊忆带到的地方不是堂屋而是里屋,这两者可是有区别的。荊忆也没有多问,只是心里在默默想着,这齐家小姐到底在打什么注意。

走到里屋,一个约莫只有三十岁的女人坐在正屋的凳子上。这个女人脸保养的极好,穿着青黛色外罩白沙裙,倒显得她的气质更加出众。

荊忆对她微微施礼,心里想到。原来不是齐家小姐有请,而是齐家夫人。

荊忆也听过关于这位齐家夫人的传言,说她是边城百年难得一遇的大美人,自身又十分优秀。嫁入城主家后更得婆母与夫君欢喜,只是多年不曾有孕,后来幸的一药方。产子时又差点难产,还好闺中好友相救得保母女平安。只是众人口中的闺中好友是谁没有人知道,大家也不想深究,只当一个传言听听罢了。

齐夫人见到荊忆施礼,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连忙站起身拉住荊忆的手。对荊忆说到:“真的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活着就好,那样阿云也能安心了”。

齐夫人很激动,早前听荊府寻回了荊忆,她连忙叫女儿以入秋宴席为由,邀请荊忆赴宴。她想看看是不是阿云的女儿,看到眼前少女,当即就忍不住了,因为荊忆长的跟阿云很像。

一看就知道荊忆是阿云的孩子,多年压抑的情绪终于见到荊忆那一刻爆发了出来。

荊忆看着齐夫人,一边用手轻轻拍她的背安慰齐夫人。看到齐夫人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便问她,齐夫人,阿云是我的母亲吗?

齐夫人慢慢平复情绪,让荊忆坐下。自己则坐在荊忆身旁,手还是保持着拉着荊忆的动作。

齐夫人:阿云是你母亲陈知许的小字,我与她都是以小字所称的,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兰姨就行。

说到这里,齐夫人抬起手摸了摸荊忆的脸。

又说道:当年我生阿韵时难产,幸的阿云相救,才保下了我们母女的性命。我跟阿云说让她做我女儿的干娘,这孩子的命是她救的,理应让阿韵给她尽孝。只是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也不会自杀。

齐夫人越说越伤心,荊忆觉得这位齐夫人也许能让她知晓母亲的事。

她一边抚摸着齐夫人,一边轻声道:兰姨,我的母亲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齐夫人平复自己的心情,看着荊忆说到:你的母亲那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不但生的美,有才华,还是个顶天立地的女英雄。

要不是陈府,要不是荊案,那样一个女子怎可能嫁到边城,嫁给荊府。简直笑掉大牙,那荊府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一群豺狼虎豹,利用阿云,最后丢之,弃之。连你也没能保住,最后流落在外就是十五年。

是他们害了你们,却在那里做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真是想想就很恶心。

齐夫人越说越激动,根本不管自己是否失态。只是压抑多年的情绪,最终是压抑不住了。

荊忆听着齐夫人所说的话,红了眼眶。听着齐夫人的话,自己的母亲应该是个了不起的女子,是她的外祖家联合荊家害了她。

她要知道得更多,她要为母亲做点什么。她哑着声音问齐夫人:兰姨,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齐夫人起初只是想见一眼荊忆的,确保她还活着,不是荊府拿来搪塞京城的冒牌货。没想到见到酷似阿云的荊忆,也没了分寸。

听荊忆问到这其中的事,她也犹豫了,要不要告诉她真相,毕竟这其中的真相很残酷,她不确定荊忆是否能承受住这其中的真相。

她忍住了,她不想告诉她。毕竟阿云毕生所愿都只是荊忆能平安活着,阿云肯定也不想荊忆牵扯其中的。

于是她开口说:忆儿,你听着。你的母亲只是希望你的余生平安活着,快乐的活在这个世上。她不希望你掺和这些事,你只需记得荊府里的人除了你二叔他们,没人可信。你在那个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