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再生疑心

u0011燕月馨在批阅奏折,叶离不敢打扰,找了把小凳子坐在墙角发呆。

阳光透过软烟罗窗纱,柔柔打在燕月馨侧脸上,如同为她打上一层柔光。

模糊了她为了符合身份刻意修饰出来的英气和凌厉,露出属于女子的柔婉娴雅底色来。

叶离的目光不知不觉溜到燕月馨身上,突然意识到,抛开女帝身份,她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而已。

无父母可依靠,无兄弟姐妹相扶持,无师友能依赖。一人面对朝堂诡谲,实在辛苦得很,也可怜的很。

正想着,燕月馨的眉头皱了起来。

叶离还没从同情燕月馨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下意识关心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有什么需要……”

燕月馨一个冰冷眼神激射过来,“朝政也是你一个内侍可以打听的?”

叶离讪讪坐回墙角,悄悄撇了撇嘴。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识好人心,再理她,他就是狗。

心里不服气,小声嘀咕:“身份低微怎么就不能担心国事了?没听过位卑未敢忘忧国啊。”

“若是人人都将自身与江山社稷视为一体,将国家大事当成自家的事一般放在心上,还用担心江山不稳吗?”

燕月馨耳聪目明,将叶离的话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细细咀嚼“位卑未敢忘忧国”几个字,竟然觉得满口生气,不由生出满腹感慨。

是啊,如果人人都将国家视为家事,人人誓于西燕共生死,何愁国事不平,边关不宁。

对叶离不由生出几分新的认识。

能作出如此绝妙诗句的人,想必确有几分爱国之心。

应该不会是来害自己的吧。

晚膳时开恩允许叶离坐在身后小凳子上,菜端上来,她浅尝几口便让叶离端走。

边吃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叶离聊天。

叶离简直有点受宠若惊。

却也涌生出几分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燕月馨突然对他这么好,他心里不踏实。

燕月馨有意套他的话,随便聊了几句,不知不觉聊到下午他作的那句诗上来。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文采,倒是朕小看了你。想必你出身应该不差吧。”

这个时代能供的起读书人的,起码是个小财主,否则连笔墨都买不起。

燕月馨表面上是聊诗,其实是想套出他对之前的事是否真的完全不记得。

叶离难得被夸一次,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哪里……”

刚想说他父母都只是普通人,突然想起已经穿越了。

连忙改口:“其实奴才不记得那句诗是不是奴才作的,也可能是从哪里听来,刚好记住了吧。”

燕月馨敏锐察觉到他的停顿,心里顿时生起杀意。

什么不记得之前的事,狗东西果然是骗自己的。

要不是暂时还用得着他,必定让他当场人头落地。

叶离不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燕月馨几分信任,又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清零。

吃完穿越以来最饱的一顿饭,心情无比舒畅。

燕月馨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瞥见他贼眉鼠眼贱笑的脸,更觉心烦,冷着脸把他赶出寝宫。

叶离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时,美滋兹的想,燕月馨脾气坏是坏,还是很体谅手下的,这么早就让他回来休息……

燕月馨和张恒赌气心脏病发作,差点小命都没了。

但是该办的国事还是得办,第二天早朝上再次提出来,让大臣们殿议。

大臣们的反应也和之前一样,或者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或者七嘴八舌东拉西扯,就是不肯说重点。

燕月馨事先提醒过自己,不要为这些狗东西动怒,此时还是忍不住心口发堵。

这些大臣并非能力不足,没有自己的见解。而是早已划分各自阵营。

不开口,是在等着他们各自的首领拿主意。

如果只是能力不足,燕月馨还能勉强忍了,这些人却是为了升官发财或明哲保身,视国事为儿戏,让燕月馨怎么不生气不痛心。

燕月馨想发火想杀人。

想到父王弥留之际的殷殷嘱托,又将怒火忍下。

“朕早年在外求学时,曾听一个送水的老人说过一句话。他说若是人人将国事当成家事一般放在心上,江山无忧,社稷无患。”

燕月馨没提叶离,前朝曾受数十年宦官乱政之祸,江山易主也是因此而起。

本朝开国皇帝以史为鉴,对内侍监管格外严格。

如果她告诉大臣这些话是叶离说的。

大臣们必定忽略话中深意,反而揪着叶离的身份不放,质疑他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想插手国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燕月馨不想因为叶离之故,浪费讨论国事的时间。

闻听燕月馨所言,一部分大臣面露羞愧低下头去。

更多的全当耳边风,混迹官场几十年,这种帝王攻心之术见得多了,只有那些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才会相信。

什么热血,什么家国天下,都不如自己升官发财来的实在。

一场朝会从清晨开到掌灯时分,中间君臣都没吃饭喝水。

总算把那几件国事讨论出个结果来。

燕月馨怀疑,要不是大臣们饿了,说不定还要饶舌上几个时辰。

不管怎么说,大事总算定下了,燕月馨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国事就没有完结的时候。

这边刚商议完几件比较重要的国事,隔天东域使臣递国书,说是三王子达鲁十分敬仰西燕文化,带几个有同样爱好的东域学子前来京城参观学习。

希望燕月馨给个机会,让达鲁等人现场向西燕学者请教。

话说的挺客气,说白了就是想和西燕比诗词。

燕月馨颇感头痛。

西燕鼎盛时万国来朝。

到了先帝手上,这样的繁华已然衰败。

之前主动求着西燕要当属国的几个小国,不声不响的脱离了西燕,也不再向西燕朝贡。

西域更是伏着铁骑屡次叩边,侵扰边境百姓。

东域的立场暧昧不明若即若离,显然是在观望。

这次提出与西燕学子比试诗词便是一次试探,如果西燕示弱,或者落败,东域恐怕会连最后一分敬畏之心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