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义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吃瘪。
他本以为只要亮出锦衣卫的身份那么一切都会顺风顺水。
他本以为方羽会像柳荼一样。
只要自己出面去压制一下，那么便不会做得太过分。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方羽压根就不听他的话。
方羽全然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
此时，武承义用手握住绣春刀的刀柄，还未抽出。
方羽也将龙胆枪召回。
而后方羽说道：“谁与布衣社为敌，我便杀谁，如果你现在要出手，我便奉陪到底。”
枪一横，方羽做出了战斗的姿态。
同时，布衣社的众位社员也全部都站了出来。
潘年带头高喊：“想动我们社主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韩问醒：“虽然老夫没什么修为，但甘愿与社主同生共死！”
祁景修：“治了这么多年的病，我也想看看我能否治生死！”
顺威兄弟：“来啊，反正我们也过得刀头舔血的日子，锦衣卫有啥好怕的，无非就是穿了飞鱼服的修士而已！”
孙衍：“这伯爵也当得没意思，还不如为布衣社而死，来吧！”
布衣社的社员们齐刷刷地都站了出来。
尽管方羽跟他们说好了外面危险让他们别出来。
可他们真的不忍心让方羽独自去面对锦衣卫。
此刻的方羽，甚是感动。
这主意还是师爷赵开宏出的，他觉得不能让方羽太难堪，也不能让方羽同锦衣卫有冲突，所以才出此主意。
赵开宏走到前方，白纸扇一收，而后抱拳颔首。
“武总旗，好久不见。”
武承义看到赵开宏，知道他是前任的县令，以前他们在官场上难免有些交集，自然互相认得。
“赵大人，你这又是干什么？”
赵开宏说。
“我早已不是什么赵大人，现在就是布衣社的白纸扇师爷而已。”
“那你想要干什么？”
“我只想告诉武总旗，布衣社大多数社员还是白身，连一丁点的修为都没有，虽然他们命贱，但若是死上成百上千个，这后果你承担得起么？”
这一番话，直击武承义的心灵。
对啊。
断肠轩虽然死的也不少，可他们终究是江湖人。
布衣社的社员就不一样了。
他们大多数还算是百姓呢。
真要是都杀掉，这事一定会引起轰动。
不管是县衙、府衙还是郡衙、州衙，绝对不愿意看到这个后果。
万一捅到朝廷的话，也绝非是武承义这个小小的总旗能扛住的。
所以说，一旦大开杀戒，定会兹事体大。
朝廷从来不会在乎死几十上百个江湖人，毕竟他们本身也在打打杀杀。
但朝廷绝对在乎死几百上千个百姓！
就连当年伯爵府毁掉杏花村时也只是在田里下毒慢慢害，绝对不敢直接派人去屠村。
武承义此时才意识到当初他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早知道如此，他根本就不会同意断肠轩的人过来。
赵开宏继续说。
“武总旗应该还想着在官位上更进一步吧？如果您不想，尽管拔刀便是！”
赵开宏以前是官，他最懂得这些官员的心态。
武承义不管有多么秉持公道，他也要在乎自己的官位。
所以当他看到布衣社的社员们大部分皆是百姓时，心里便已经开始退缩了。
赵开宏首先张开双臂：“来啊，武总旗，拔刀吧，吾等引颈待戮！”
随后，潘年、韩问醒、祁景修等人也张开双臂：“请赐死！”
再之后，便是几百名社员全部张开双臂，一同高声呐喊。
“吾等随社主共存亡！”
终究，武承义握着刀柄的手还是没有将绣春刀拔出来。
他明明知道赵开宏的计谋把自己将死了，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行，此事已了，望布衣社以及方社主今后不要再有什么过分之举，告辞！”
武承义走了，他从来都没有走得如此窝囊过。
但他就是走了。
方羽见到这个态势，除了感动也还有欣慰。
他欣慰这是布衣社众人第一次如此齐心协力。
这不正是他当初创建布衣社的初衷么。
他深知杀掉一个武承义容易，但想要得人心很难。
还好，他做到了。
方羽对着所有人深鞠一躬。
“今日是你们帮到了我。”
潘年则说：“不必如此讲，你都保护我们那么久了，也该轮到我们为你做些事了。”
“是啊社主，也该轮到我们了！”
“社主莫慌，今后再有此事，我们不会再怕了，也不会让您一人在前方冲锋陷阵！”
茶楼上的两个贤人看到这一幕之后心中是五味杂陈。
如果说之前方羽硬抗武承义是他们二人目瞪口呆的话，现在这个场景则是让他们二人有一股奇怪的思绪。
沈傲雪说：“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顾横溢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了。”
“布衣社是门派吗？”
“据说是……”
“有这样的门派？不收天才，专收穷苦之人？”
顾横溢仔细想了一下，然后说。
“我反倒觉得方沉舟有些像史书上的古人了。”
“史书上？谁？”
“陈涉、张角、黄巢以及本朝太祖皇帝……”
“你是说方沉舟他想……”
顾横溢急忙用手指挡住了沈傲雪的嘴。
“嘘！我可什么都没说。”
“不是，仅凭这些凡人，就想改朝换代吗？”
“当年太祖皇帝还只是个乞丐呢，不一样改朝换代了么？初代元州王、开国大将军徐至，不也就是个放牛娃么？”
谈话至此，他们二人皆惊出一身冷汗。
沈傲雪还是说：“不不不，太祖皇帝和元州王他们起事的时候天下大旱，百姓根本吃不饱才会跟着造反，现在虽说百姓没那么富足，但也不至于到闹饥荒的地步，根本就不可能造反！”
“那我便不知道了，只是我就是觉得布衣社有些不对劲。”
“是，不管方沉舟心里怎么想的，咱们以后对他还是礼敬三分吧，行了行了，快点回去吧，没几天就到迎鹤大典了！”
“对对对，还是迎鹤大典最重要，别管方沉舟了，咱们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