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提及工作之事,简欢总会将其他问题抛诸脑后,立时忘记刚才与纪临安的交谈内容。两人迅速登车,纪临安驾轻就熟地驶向律师所。
到达目的地后,除了一位老者之外,还有一位孩童在场。简欢下车走近一看,这不正是昨晚他们偶遇的那个孩子吗?莫非他又走失了?
孩子明显表现出对老者的抵触,老人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孩子则奋力试图挣脱。“待在我身边,不准乱跑。”老人厉声喝斥着孩子,但孩子旋即泪如雨下。
简欢毫不犹豫地上前,将小孩揽入怀中,柔声道:“小宝贝,别哭了,看,大姐姐在这呢。”当孩子抬眼看见简欢的脸庞时,他惊恐地扑入她怀中。
纪临安停好车走过来,面色阴沉,误以为老人拐带了别人的孩子。“你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吗?”纪临安怒斥道。
“什么违法?你胡说八道!”老人焦急地跺脚,并朝孩子招手,眼神中带着威胁:“你赶快过来!”
纪临安见状,果断地拍掉了老人伸向孩子的手。“这不是你的孩子吧?”他冷冷地注视着老人。
“的确不是我的孩子。”老人翻了个白眼,继而补充道:“他是我的孙子,我带他走不行吗?”
简欢与纪临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同看向孩子。简欢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温和地询问:“这是你的爷爷吗?”
孩子点了点头,却不愿回到老人身边。“今天爸爸妈妈上班去了,保姆阿姨带我在公园玩,结果爷爷过来,把保姆阿姨推开,然后带我来这里。”孩子抽泣着说,“大姐姐,我好怕,我想爸爸妈妈。”
简欢看出孩子宁肯黏着自己也不愿靠近老人,可见这位老人对待晚辈的态度未必友善。然而老人却反驳道:“你这小孩瞎说什么?我是你爷爷,怎么可能害你?”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试图拉住孩子,而简欢则紧紧抱住孩子,坚决不让孩子受其摆布。“老人家,您难道看不出这小朋友不愿过去吗?您作为他的亲爷爷,如此强行拉扯,很容易让孩子受伤。”简欢挣脱老人的手,站起身,将孩子交给了纪临安。
“不过是个小孩子,何必这么紧张,快把人给我。”老人全然不顾孩子的恐惧,企图从纪临安手中夺回孩子。“只要有我们在,绝不可能让您随意带走孩子。即使是亲爷爷,在未征得父母同意的情况下带走孩子,也是违法行为,等同于拐卖儿童,现在可是律师所门口,您不怕被抓起来吗?”简欢的警告似乎起到了一些震慑作用,老人想到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心中不由得一阵惶恐。
“你别在这儿信口雌黄,我明白事情不是这样的。”老人辩解道,“我只是想带他出来见见他爸妈,他们不肯跟我打官司,我才出此下策。”
纪临安明白了老人此举的目的,是为了逼迫对方现身。简欢亮明身份准备调解,却被老人一口回绝:“你们不过是一丘之貉,刚才还一起出现,不就是想骗我离开吗?我告诉你们,这场官司我非打不可,谁也阻止不了!”
眼看简欢试图与老人沟通无果,正如纪临安所说,老人实在难以理喻。就在此时,远处有两人疾步赶来,简欢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小孩的母亲。
小孩见到父母,立刻从纪临安身上挣脱开来,扑入父母怀中,再度泪流满面。“爸爸妈妈,我好怕。”小孩哭得撕心裂肺。
身为父亲,他对老人的行为怒不可遏。“你怎么能这么做?他是你的亲孙子啊!趁我们不在,把他带出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谁知这句话反倒激发了老人的傲慢,他走到小孩母亲面前,用力拧住她的手臂。“看看你嫁的好老公,李晴,我可是你的亲爸,你居然让他这样对我!”
李晴一脸委屈,低头不语。“如果不是李晴嫁给你,岂不是要跟着你受苦?”吴迪回应道,这让老人更加愤慨。
“你叫我一声爸,也只是看在李晴的份上。”吴迪冷冷地说,“这些年,你沉迷赌博,花费了我们不少钱,我们可曾有过半句怨言?若不是你做得太过分,也不会被送回乡下。”
吴迪始终保护着怀中的妻儿,简欢在一旁看着颇为满意,也理解为什么李晴不愿亲自出面。面对老人的无理取闹,幸好有吴迪坚定地站在李晴身边,给她带来了无比的勇气。
“我花你们的钱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是我,李晴早就没命了,是我含辛茹苦把她养大,你们真是没良心!”老人把自己说得如此高尚,似乎早已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事。
李晴的性格在简欢眼中一贯温顺,每次遇到大事,恐怕都是吴迪替她出头。简欢正欲上前帮腔,却被身边的纪临安拉住。
他朝简欢这边摆了摆头,示意她不必插手此事。
正当简欢心中疑窦丛生之际,
李晴紧握着吴迪的手,毅然决然地走了出来。
“爸,我们每月都会给你汇款回家,每逢节日也都陪在你身边,村里那些老人和亲戚,哪个不艳羡你?”
“然而你呢?只知道不断向我们要钱,我能够活到今天,全赖哥哥们的养育之恩。现如大家各自成家立业,并未想过要舍弃你,爸。”
“全是你自己沉迷于赌博,无人能劝阻得了。确实,你从未体会过我们的辛劳,又怎会明白赚钱不易呢?”
李晴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微笑。
自小至今,
她心底清晰明了,这位父亲并未给予过真正的父爱。
一直是哥哥们在守护着她。
尽管在李晴内心深处,仍存有一处柔软的地方——
那是幼时一次高烧不退的记忆,老人守在床边整整一夜,每当汗水浸湿毛巾,都会及时更换并敷在她的额头为她降温。
那个夜晚,李晴恍惚间睁开了双眼两次,
映入眼帘的,总是老人关切的面容,从那时起,她对这位父亲尚存一丝依恋。
然而此刻,当老人竟擅自带着孙子来到律师事务所门外,仅仅是为了逼迫他们同意打官司,
李晴心中的温情逐渐冷却。
这时,吴迪在一旁轻拍她的肩头,
既然已来到此地,既然老人如此执着于打官司,
那就应允下来。
吴迪转向纪临安,看向简欢,轻轻一笑,那笑容充满感激之意。
因为李晴刚刚悄声告诉他,昨晚正是简欢将孩子送回他们身边。
“您应该就是纪律师吧,幸好。”吴迪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