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大风暴(1/2)
深夜。
乾清宫。
处理完要务的朱由校,身子倚着软垫,伸手轻揉发胀的太阳穴,此刻的朱由校,除了觉得累以外,再没有其他想法。
这种累,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人人都言做皇帝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令多少人都有个皇帝梦。
但是却无人知晓,做皇帝又需要付出什么。
如若是在承平时期,皇帝偷些懒,享些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政务堆积一些,上下办事的效率慢些,但最起码社稷不会出大乱。?.?????.??
朱由校也期许这种生活。
想想也是。
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怎样让自己开心怎样来,毕竟人就活这一辈子嘛,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奈何朱由校没有这好命啊。
眼下所处的时期,是一个灾害频生,边患严重,内忧加剧,吏治腐败的动荡时期,倘若朱由校不设法解决这些,那他就会成为亡国之君。
而亡国之君的下场是很惨的……
“皇爷,该进晚膳了。”
刘若愚低着脑袋,走至御前,低声道。
“朕不饿。”
朱由校缓缓睁开眼眸,看向刘若愚,“刘若愚,你觉得董应举要革新钱法,朝中的反对声会很大吗?”
与户部尚书李起元的交谈虽说结束,但是李起元的种种神态变化,朱由校至今都没有忘记。
“皇爷,内廷不得干政。”
而刘若愚却心下一惊,忙作揖拜道“牵扯到此等大事,奴婢是万不敢乱言的!”
“朕不过是与你闲聊,何来干政一说?”
瞥了李若愚一眼,朱由校换了个姿势,“朕允你讲出心中的想法!”
“这……”
刘若愚一时犯难了。
想起过去数月间,内廷有司经历的种种,在御前服侍的刘若愚,一直都在心中告诫自己,尽心尽力地
服侍好天子即可,万莫一时嘴快谈及朝政。
毕竟除了先前被逮被杀的内廷太监宦官,像强势如魏忠贤,以及王体乾、李永贞他们可都被限制起来了。
即便是先后崛起的方正化一系,韩赞周一系,虽说他们在内廷掌握实权,不过他们所做的种种,无不是尊奉天子旨意而转。
以上无不表明了一点,天子已不准内廷干政了!
“皇爷,钱法一事牵连甚广,奴婢斗胆,若钱法侍郎董应举要在朝革新钱法,只怕有的不止是反对声。”
在迟疑刹那后,刘若愚心下一横,抬手朝天子作揖一礼,便将心中所想的讲了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说,接下来可能会出一些事?”
朱由校眉头微挑,看向刘若愚道。
“奴婢觉得会。”
刘若愚想了想,便开口回道“早在天启二年,皇爷获悉钱法之乱,且工部所辖宝源局积弊严重,就允准户部设宝泉局,以加大铸造制钱效率,但也是在同一年,山东便出现了白莲教叛乱!”
是啊。
朱由校心底生出感慨,这件事情他是知晓的,其实在董应举的奏疏呈递上来,朱由校便联想到此事。
看起来说,徐逆祸乱山东,是受该年灾情的影响,致使山东治下出现大批灾民,以至白莲教得以趁势蛊惑。
可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无他。
徐逆所部祸乱的地方,是围绕运河沿岸府州县开启的,且没有多久,漕运就跟着停摆了。
这就像是孙猴子大闹天宫一般,使得不少事情皆能推到孙猴子身上。
“而据奴婢所知,钱法不止牵扯到漕银,像解递进京的折色银,盐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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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税等,皆与钱法有紧密的联系。”
刘若愚继续道“朝廷铸造的制钱,无法满足天下的需求,所以在各地用钱需求,所以各地常设钱局,就要定期铸造制钱。”
“以往铸造制钱,是需向京呈递对应奏疏,经户部核准后,再递至司礼监再验,最终需呈递御前批示,可近几年来受各地灾情影响,使得这方面的权限被放开不少。”
“由此也使得各地钱局,不少都存有滥铸的苗头,此事先前东缉事厂曾暗查过此事,也曾呈递到御前。”
“你想说的是火耗?”?.?????.??
听刘若愚讲到这里,朱由校眉头微挑道。
“皇爷圣明!”
刘若愚忙作揖道“各地钱局铸造的制钱,多数都铜少铅多,这也使得各地百姓对制钱抗拒心不小,而向朝廷缴纳赋税,是需要以白银来上缴的。”
刘若愚在讲到这里时便停了下来。
将上述这些要点讲明,便能推敲出钱法牵扯之广,钱法革新,绝非是中枢与地方那么简单。
这不是增加中枢铸造制钱规模,关停一批地方钱局就结束了!
“这人啊,总是这样的贪心啊。”
朱由校笑着摇摇头,“看起来接下来的朝局,势必会掀起新的风波,甚至在地方都可能出现动乱。”
“皇爷,奴婢先前整理案牍时,就曾发现一个情况。”
见自家皇爷这样讲,刘若愚犹豫再三,便低首道“还是徐逆祸乱山东期间,本该解递进京的两淮盐税,居然不翼而飞了,究竟是徐逆劫掠了,还是受山东乱局沉进运河,亦或是其他情况,至今都没有一个定论。”
“要知道袁世振就任两淮盐法道按察使期间,在淮南、扬州一带推行了纲法,取代原来的开中法,经营两淮盐政四年,计助边饷及纳交太仓的款银达四百余万两,尽管袁世振在泰昌元年被免职,
但是两淮的盐税依旧很高。”
“可是就从徐逆祸乱山东后,两淮盐税解递进京的规模就直线下降,尽管朝廷曾多次遣派人手去巡查,但此事最终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必然是被蛀虫给贪掉了!!
朱由校剑眉倒张,一股怒意在心中生出,不过也是在这期间,袁世振这个人,也在朱由校心中的印象增强。
纲法取代开中法,此事对盐税的征缴,是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的。
甚至据朱由校知晓的情况,在原有时间线上,鞑清取代大明问鼎神州,针对盐税方面的政策,就是延续了这一盐政,虽说中间有些小的调整,但是根本是没有改变的!
而仅涉及到盐税的征收,在鞑清最厉害的时候,可是年收五六百万两盐税银靠上的!!
而眼下的大明,牵扯盐税的征收,却在一两百万两徘徊!
这其中的差额之大,让朱由校生出极强的杀意!!
“这个钱法,朕是坚持定了!!”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眼神凌厉起来,“朕倒要好好瞧瞧,究竟谁会掺和其中,明日,将这封奏疏给朕派至内阁去,西苑刺杀案,都牵扯到宗藩了,这事该怎样解决!!”
“奴婢遵旨!”
通过与刘若愚的交谈,让朱由校明白一点,牵扯到利益的革新,势必会引起反扑与动荡,既然这一事实无法改变,那他就加点料才行!
与其被动承受,倒不如主动出击,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可不好受,朱由校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而此刻的刘若愚啊,内心深处却生出极深的惊惧,他知道自家皇爷这样,绝非是想查清刺杀案那么简单,而自家皇爷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朝臣的注意都转移到刺杀案上,这样有些事就好办了!
只是这样一来啊,不知又要牵扯到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被逮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