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恨长生祸,又有几人弃长生。”
砍柴老人时日无多,在最后的时光里,带着小妞妞住在了秦云的谷中,时常发出这样的慨叹。
回首过往,缅怀曾经。
“小友,你真的让人羡慕,二十岁便达到了这样一个成就,未来无限。”
“寿元终有限,无论凡人亦或修士,终有一个极限,与苍茫宇宙而言,人这一生太过短暂,而死亡却是永远。”
“轻易不言死,因为生比死更可贵,小友,你要懂得珍惜。”
老人在落日黄昏下呓语,充满了迟暮之意,像是一根在风中摇曳的火烛,那生命随时都会熄灭。
“我以血精来救你,足够为你延续一段岁月。”
最终,秦云想要以至尊血精来延续老人的生命,不惜暴露出自已为至尊体,因为也是真的不愿看老人死去。
但老人却是给拒绝了。
“我这一生没有什么作为,寻了一生长生,却寻了个寂寞,天资受限,在圣人境再难以寸进分毫。”
“一生谨慎,从不招惹是非,遇事能躲便躲,枉活四千年。”
“无需为我延寿,这毫无意义,这种人生我已过够。”
老人很是执拗,未接受秦云的血精,迟暮又苍凉,抱着一种死意。
秦云无奈,最终只能尊重老人的意愿。
.........
“小友,你我相交一场,还不知你如何称呼?你叫做什么?来自哪里?”
在最后的时光里,老人望向秦云如此问道。
“我名叫做聂风,靖州人士,家中有五亩良田。”秦云真诚言道。
老叫花子气的吐血:“老夫将死,你还是不肯以诚待我吗小友,吾心甚痛!”
“老前辈你是哪里人?如何称呼?”秦云询问道。
老叫花子很是真诚,道:“我叫林云,晋国人士,家里原有一位八十岁的老母。”
“老前辈,你在骗鬼,吾心也痛。”
两尊苟圣,在最后的时光里,还在相互交手,彼此去试探,打探对方的底细。
可每逢此,皆四目相视,又一笑了之。
彼此间都能感受到对方发自肺腑的坦诚,没有恶意的坦诚,可是,却又对对方一无所知,这是一种‘奇妙’的友谊。
........
时间一晃,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秦云始终对砍柴老人寿元极尽的事,半信半疑,因为他觉得这老东西,一定有什么底牌能保证寿元延续。
一代苟圣,没道理这么平淡死去吧?
可是。
在半个月后的今天,在落日黄昏下,老人还是坐化了。
望着夕阳长叹,老态龙钟,一生有太多的憾,一代苟圣,最终望着夕阳,依靠在一棵大树下,怀抱着小妞妞,一动不动。
嘴角有着一缕笑意,就此没有了生机。
那缕笑意是妞妞,这个凡间的小丫头,带给老苟圣的一缕前所未有的暖意。
但老人死时也有遗憾。
叹长生路渺茫,叹究其一生,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是太多雄主坐化时的写照。
除此之外,他还有两件大憾事。
第一件。
“太古神山中,蕴有一口奇棺,传说躺在里面,可不死不灭,岁月不能侵,可返老还童。”
“老祖一生未能躺进去,是一件大憾。”
这是老人的原话。
可叹太古神山底蕴太强,为当世几座最恐怖的道统之一,别说一尊苟圣了,就是来千百尊苟圣,也未必能夺了太古神山的造化。
第二件,则是阴沟里翻船。
“老夫一生苟到极致,却唯独对你掏心掏肺,托付了一切。”
老人始终记挂着秦云,表面为一个练气修士,却为一尊圣人的事,始终不能释怀。
这无关两个人交情如何,是好是坏。
苟道圣人,一生的道,就在于一个苟字。
可是,却在秦云面前暴露,还未看清秦云的底细,这让老人视为人生第一大耻!
这算的上一场大败!
修士,是生命、造化、机缘,一切都可以为外物,可唯独对于道,有着可怕的执拗,苟圣活了四千年,奉行苟道四千年,在他的心目中,苟道便是无敌道。
可是,却被秦云所完败。
这种败,不是一场大战的胜败,不是实力的强弱,而是‘道’输了。
让老人始终耿耿于怀。
“小友,想让你也阴沟里翻船这辈子是没机会了,下辈子吧,也一定要让你在老夫身上,吃一个大亏。”
老人原话如此。
.......
一代苟圣就此坐化,为四千余年的人生,划上了一个句号。
“真的死了吗?”
即便到了这一步,秦云仍旧半信半疑。
可他不得不去接受,老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为一尊圣人,且身怀诸多秘法,诸多恐怖传承,还看不出一个人在他面前是死是活吗?
可真的没有生机了。
让秦云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孤独之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身边有人逝去,并非是被仇敌所杀,而是被天收,寿元极尽,天资受限,难夺生命之造化。
这让秦云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世人皆叹长生祸,又有几人弃长生。
长生难觅,穷极一生或许连门槛都难以摸到,可是,又能有几人,舍得放弃呢,舍弃放弃那对力量的追逐?
即便秦云,也注定要在其中沉沦,踏上这条道路。
他的路注定还会很长,而在这期间,太多的人,再过难忘,也只是他道路上的风景,看过,却注定也难以留得住什么。
“哎。”
站在老人的坟前,秦云饮了几口酒,轻声的一叹,带有几缕凄凉。
萍水之交,却有种惺惺相惜感。
老人之死,令秦云神伤。
而后,他将老人埋葬,在老人坟前竖立起一块石碑。
可最终,秦云都不知该在碑文上留下什么,他对老人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他留下了四个字,苟圣之墓。
而后却又擦拭去,真要写上,苟便不是苟了。
最终,那块碑依旧是空荡荡的,竖立在坟前,提醒着人们,那座高凸的土丘,可不是什么矮山,而是一座小坟。
微风徐徐,松涛阵阵,宛如流水之音,宁静而自然,令人心神安宁。
秦云静立在坟前,肩膀上坐着小妞妞。
一块土坟一面碑,一代苟圣一生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