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我与浪翻云已有拦江之战之约,恐怕”
话说道此处,庞斑不禁轻轻摇头,嘴角笑容颇为有些迷人。
而在场众人自然都明白了庞斑语中未尽之语,显然若非是因为拦江之战的缘故,恐怕魔师已经忍不住将要与慕容复交手。
而一旁甄夫人看到这一幕心神不禁一动,在眼前的男子面前,任何女子都会生出情不自禁想要投入其怀中的感觉。
一旁由蚩敌忿然道:“魔师当初若是愿意出手,又怎会有如此的麻烦!”
庞斑自然听出他语气中隐含责怪自己不提早出手对付浪翻云之意,淡然一笑道:“这江湖若没有了浪翻云与慕容复,这场游戏是多么乏味。”
两眼神光亮起道:“汉人经历了我大蒙近百年的统治,对外族已存有深刻的仇恨,兼且乱极思治,纵使我们能重新入主中原,要像以前般管治这么幅员广大的中土之地,等若怒海操舟,最后只会舟覆人亡,要重振昔日的风光实属妄想。当年本人袖手不理大蒙之事,正基于此一原因,明知不可为而为,只是执迷不悟的愚蠢行为。”
里赤媚拍了扶手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叹道:“给魔师你老人家这么一说,赤媚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心头的疑虑与阴霾就此彻底散尽。”
甄夫人心中涌起敬意,恭然问道:“魔师凭何断定明室尽管能平定所有叛乱,仍无力西侵呢?”
庞斑眼神落到甄素善俏脸上,立时柔和起来,淡笑道:“夜羽的计划,实在是计中有计,局中有局,最关键处在于鬼王和燕王这两人,尽管你们的计划全失败了,鬼王和朱元璋的关系亦难以保持平衡。”
他顿了顿续道:“但眼下朱元璋已错失了对付鬼王和燕王的千载良机,此必种下将来朱元璋死后大明争夺皇座的祸根,哪还有力西顾。况且盛极必衰,此乃恒古不变的真理,朱元璋、鬼王、燕王这类不世之雄,岂会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故我可断言明室一代不如一代,反之我们西域各族,长久处于压力之下,必有雄起之士冒出头来,再次踏足中原,这却绝非痴想。”
众人听得立时眼界扩阔,似可透视明室未来的发展,原本负在肩上的重担子,忽然都变得无关重要。
一旁的方夜羽道:“夜羽一直也有这个想法,当然没有师尊般肯定清晰,可是一旦面对着生死存亡的关键,便身不由己地计较起得失起来!”
庞斑微笑道:“兵家争战,自是一子不让,可是若说的是逐鹿天下,在空间和时间上便可扩阔至无限的远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要确立目标,可进则进,不可进则退,这游戏是多么妙趣无穷。”
众人都精神大振,数日前设伏击杀慕容复遭遇的大败阴霾,随之一扫而空。
庞斑目光旋即望向里赤媚,淡淡道:“赤媚,你站起来!”
以里赤媚辈如此之高的辈分,听到庞斑开口吩咐,立即心胆俱寒,便当即起身恭敬站在一旁道:“还请魔师吩咐!”
庞斑淡淡道:“赤媚,你的伤势眼下已经拖不得了!”
里赤媚苦笑一声,恭敬道:“还是瞒不过魔师您!”
庞斑目光中映射出奇异的光,继续开口道:“若是继续拖下去,不仅日后你伤势难愈,就连功力也要一泻千里!
若我所料不差,红日那个小子恐怕所面临的处境与你一般!”
里赤媚闻言,笑容苦涩道:“红日断了一臂,他的处境的确还要比赤媚更凄惨一些,为此这才不告而别直接返回了藏边!”
“里老大的伤势竟然如此之重?”
一旁的柳摇枝、甄夫人、蒙大、蒙二四人脸色无不一变,这才明白了里赤媚体内伤势竟然如此严重。
“师尊,那里老师?”
方夜羽听到此处,目光中不禁暗含惊讶与意外,甚至还有一丝自责。
须知当初那一夜针对慕容复的计划,正是因为他的谋划,这才有了里赤媚三人出手围攻慕容复的一战!
如今听到里赤媚至今伤势未愈,甚至反而愈加严重,他心中不免倍感自责。
“夜羽无需担心!”
话说道此处,庞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里赤媚神色,继续道::“赤媚放开心神,莫要抵抗!”
庞斑右手扬起,五指作出奇异又好看的姿态,发时指风嗤嗤,激刺在里赤媚胸腹头各大要穴。
里赤媚全然放开心神,整个人像扯线公仔般不住跳动颤抖,却不后跌,情景怪异无伦。
连点二十多指后,庞斑手掌隔空虚按,里赤媚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整个人四平八稳仰身掉在了身后的椅子之上
里赤媚背脊刚一触碰椅子,便弹了起来,再次起身行礼,恭敬道:“多谢魔师,赤媚的伤势全好了!”
庞斑轻轻摇头道:“不要高兴得这么早,我虽治好了你的内伤,但赤媚若不想影响到你的根基,一月之内最好谨慎与人交手!”
“一月之内?”
一旁的鹰飞闻言,不由眼露异色,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方夜羽。
“小鹰!”
突然庞斑开口了。
“小鹰在!”
鹰飞如此高傲自负的人,听到庞斑突然开口,当即便恭敬起身行礼道。
庞斑冷然道:“伱可知如今的你内心里全然充满了私欲、仇恨和贪婪,这般心境的你,怎使得出上乘的武功?无欲则刚,有容乃大!你明白吗?”
纵使在这大寒时节,鹰飞仍冒出一身冷汗,羞惭道:“魔师教训得是!”
庞斑微笑道:“那你便给我在府里静修炼七日,倘若这七天的时间还洗涤不了你的心境,你还是尽早返回塞外吧!”
鹰飞一言不发,就地盘膝静坐。
庞斑继续淡淡道:“夜羽传下去,在未得到我允许之前,魔师宫麾下一切计划暂停!”
里赤媚听到这里,饶是他也不由眼露异色,随后柔声问道:“魔师似乎并不看好我们这次对付明室的计划。”
庞斑平静地道:“那有什么要紧呢?告诉我,尽管没有推翻明室这远大的目标,你肯放过与鬼王的决战吗?”
里赤媚微笑摇头道:“当然不会。那就像你不肯放过慕容复和浪翻云。否则生命是多么乏味和没趣。”
顿了顿再问道:“我们的计划可说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能逆转过来,为何魔师仍不乐观呢?”
庞斑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漫不经意地道:“那是一种难以向你解释的感觉,隐隐中我感应到皇宫内除了鹰缘,还有一个可怕的人物存在着,默默地操纵着一切。慕容复正为此事动了杀机,真是精采得使人感动。”
里赤媚一震道:“什么?”
庞斑微笑道:“不要继续追问,这类精神的感应最是微妙难言,总之要谨记切戒贪妄之念,应退则退,保持元气才是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事情日后无论往那一个方向发展,赤媚亦应当感到此行不虚。”
方夜羽似是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身旁的柳摇枝后,便开口道:“师尊,我们眼下可否要派人去找花护法的下落?”
里赤媚苦笑道:“找到她又怎样,你我根本拿她没法,更重要是觉得若她要与韩柏相好,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处。”
柳摇枝一呆道:“里老大!这话我便不同意了,韩柏是我们暗杀名单内主要目标之一,解语和他一起,自然不妥当之极。”
里赤媚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摇枝既然深爱着解语,当年为何又把她冷落闺房,弄至现在这错恨难返的局面。”
柳摇枝低下头去,再没有说话。
庞斑淡然笑道:“不要算旧账了,解语的事便交给我吧,横竖来到这繁华金粉的都会,我也想四处溜溜,分享一下朱元璋冶下的太平盛世。”
众皆愕然。
就在此时,守在厅外黑白二仆走到庞斑身边:“主公,厉若海差人送了一件东西和一封信。”
庞斑眉头微动:“厉若海的信?”
自从迎风峡一战过后,他与中原武林便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在他与浪翻云一战之前,哪怕是一心想要与他继续邀战的厉若海,也该等到拦江之战过后。
庞斑以为双方这种默契会一直保持到来年,但眼下却
庞斑已在冥冥之中,提前预感了一丝不对,因此脸色不由有了细微变化,伸手接过黑白二仆手中的信。
这封信开口的落款,他很熟悉。
因为这正是浪翻云的字迹。
他与浪翻与从未有过书信相交,但却在冥冥之中就意识到了这就是浪翻云的字迹。
庞斑心中似是已经猜到了什么,缓缓打开了这封信,只见上面只写着四个字:“我要去了!”
看到这短短四个字,庞斑的目光很是古怪,好似暗含着一种说不明的情绪。
其中有惋惜,有遗憾,但还是一种惊喜!
随后便示意一旁的黑白二仆打开了手中的木盒,木盒中只有一物,那便是庞斑当初邀战浪翻云时所赠予他的木人。
那个持剑的小小木人纹路中在这一刻却突然升起了一缕缕淡淡的水汽,霎时间这片水汽便重出木盒,在大厅顶端形成一片漂浮不定的云海。
这片云海形成不过数息,便开始风起云动,下一刻在这大厅内下起了细雨。
细雨晰晰,不过下了十数息功夫,云雾又突然消散,在大厅的顶端竟好似映射出淡淡的日晕。
天晴了。
庞斑愕然半晌,呆立不动。
良久之后,方才放声长笑:“好!好一个浪翻云!”
“师尊!”
“魔师!”
方夜羽与里赤媚、甄夫人等人见此一幕,无不身躯一颤,显然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最后还是里赤媚强下镇定心神,目光望向庞斑询问道:“魔师,莫非浪翻云已经”
庞斑笑声倏止,手掌轻轻一抖,掌中这封信便随手化作飞灰,淡淡道:“不错,赤媚你已看到了,这并非是幻觉,而是浪翻云踏上另一个前所未有境界的外在表现。
而此等境界,哪怕是我未曾触及!”
“什么!”
听到庞斑亲口承认这一切,一旁的蒙大、蒙二、柳摇枝、甄夫人等都不禁脸色大变。
在他们这些眼中,庞斑无异于天神一般,而今日他们心中的天神却亲口承认自己自己不如浪翻云。
“师尊,那浪翻云?”
方夜羽眼露不可思议,旋即又似想起了什么,匆忙道。
“他已经去了!”
庞斑眼露复杂之色,语气淡淡道。
“什么!”
听到此处,众人又是不敢置信。
“他已赶在我之前踏出了这一步,真是让我既欣喜又遗憾,还好我的对手,并非仅有他一人!”
话说道此处,庞斑的语中稍稍多出了一丝庆幸。
“送信的人是谁?”
庞斑突然道。
黑白二仆道:“是邪异门的人!”
他们二人说道此处,又对视一眼,旋即缓缓道:“魔师,除去这封信外,那人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哦,呈上来!”
庞斑眸中奇光闪动开口了。
黑白二仆很快拿上了一杆枪,准确来说是一个枪头。
“这是厉若海的丈二红枪?”
方夜羽等人看到此处,不由齐声奇道。
不错,虽然缺少了枪杆,但那枪头上所缚的红缨却彰显出了它的来历!
“厉若海的丈二红枪!”
庞斑眼露奇异之色,伸出手拿起了黑白二仆呈上来的枪头。
但下一刻奇异的一幕发生,就在庞斑伸出触及到枪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出人预料地身躯一震。
二人隔着大半个京城,以这枚枪头为媒介,竟然在这一刹那互相察觉到了对方身影的所在!
庞斑保持着这样的奇异的姿势片刻,最后眸中奇光大盛,嘴角笑容渐盛,大笑道:“好,不愧是厉若海,这一战我答应了!”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另一端的厉若海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笑将杯中酒水缓缓倒在脚下。
“慕容公子,厉门主这是?”
一旁的韩柏见到这一幕,不由略感好奇道。
慕容复微笑道:“厉兄这是在庆祝庞斑接下了他这一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