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上水面的沈柒南,意识已是混混沌沌。
她蜷着身子,脸色苍白。冰凉的池水已经让她明明对温度和呼吸都没什么感觉了,却唯独小腹疼痛得厉害,小产的伤口处,还有血汨汨向外冒着。
就好像,那已经从她身体里离开的孩子,还在冥冥之中,拼了命地……维持她痛觉神经的颤抖……
迷迷糊糊之间,一双大手覆在她的横膈,有节奏地按压着她的胸腔,紧接着双唇被强行掰开,带着熟悉温度的气息不容分说灌了起来。
“柒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你给我振作起来!”
“……”
沈柒南只觉得喉咙一堵,本能地直起了身子,哇哇地吐了整整一大口水,止不住地呛咳。
“柒柒!柒柒!!”
盛时许几乎是喜极而泣一般,直接圈住了沈柒南的身子,浑身上下都颤抖得厉害。
眼眶猩红,发梢上还淌着水,连话都说不完整,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她的身体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另一边的盛夫人也从水里被拖出来,并且施救完成,她扶着腰起身第一件事,便是手指着沈柒南:
“快,把她抓起来……是她拉我下水的,她试图让我死,她还……”
盛时许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都是狠厉,直接毫不留情地就打断了她:
“沈柒南脖子上还有掐痕,到底是谁想让谁死?!”
“你上次还把我太太丢进精神病院,想利用姜一嘉杀了她,我太太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赶尽杀绝!”
沈柒南抬眸看着盛时许青筋凸起、暴怒的模样,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他这样无条件相信和维护她,她倒是怪不适应的。
可惜这次,她要辜负他的信任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盛世景,从衣兜里从容不迫地掏出了录音笔,狠狠按了下去。
瞬间,盛夫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十分清晰:
[为什么沈恋的儿子会找上门来!]
[当初,不是交代你找到那个小子!把那个小子给做了吗?!]
[我答应跟你合作,给沈恋下药,让你睡到了沈恋,让你成功留了种,成功入赘了沈家。后来,沈氏到了沈恋手里了,我又帮你给沈恋潜水前的饮料里下了手脚麻痹的药……]
一旁的温路尘攥紧了拳头。
盛世景也勃然大怒,上前狠狠踹了盛夫人一脚:
“都是你做的?!你还把她送到别的男人床上?”
“你甚至早就知道沈恋给我生了个儿子,还想害死我的儿子?!”
果然,男人只在意两个事情,一个是绿帽子,一个是儿子。
对于所谓白月光被他太太害死,他倒提都不提一句。
盛夫人见瞒不过,倒也不挣扎,直接回吼了一句:
“盛世景,当年不也是因为我怀上了儿子,背后又有娘家的资源可以帮你壮大盛氏,你才上赶着抛弃沈恋跟我结婚的吗?”
“盛氏成了,你羽翼丰满了,就想着去找沈恋破镜重圆?在沈恋死后还处处留情,只要女人眉毛眼睛有一点像沈恋,你就下手,你一把老骨头还扮演什么高贵?!以为自己在演《情深深雨蒙蒙》吗?!”
“害你儿子怎么了?我又不止害死你一个儿子了,你那些找上门来的孽种,我都一个个清理掉了!”
空气中,只听得一声“啪——”清脆巴掌声,盛夫人先是挨了狠狠的一耳光,随后被用力掐住了脖子:
“你这个疯女人!”
“来人!报警!!”
警笛声呼啸而来。
盛夫人脸上却毫无惧色:
“怎么,抓我?什么罪名?就凭她沈柒南一段录音就想给我入罪?”
“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就算是我干的又怎么样?都已经销案了,你们还能搞死我不成!”
她狂妄地笑着。
仿佛这个世界拿她没有办法。
“那如果,是近几年的案子呢?”盛时许冷不防地开了口,“关于你在近几年,把那些女人和小孩送出国外做的事情,应该都足以立案了。”
“你底下的人有的禁不住利诱,有的禁不住威逼,都招了,这几天,已经陆续有很多尸骨被挖出来立案了,至于背后的案件调查,盛氏所有人,都会全力无条件配合警方。”
什么……
怎么会……
盛夫人震惊地瘫软在原地。
盛世景给那些女人和小孩认祖归宗的时候,已经变相地销了他们的身份,所以她以为,只要她稍微花点心思,这些人就完全可以彻底人间蒸发,无人问津,足以瞒天过海。
可现在,她自己的儿子,竟然在背后调查,一点点把真相全部抽丝剥茧……
这些证据,是足以让她双手的血迹公诸于世的!
等待她的,只有死刑,还有关于她这个真正意义恶魔的,身败名裂!
盛夫人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由得双手双脚并用地爬向了盛时许的方向:
“盛时许,你在干什么……我处心积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盛时许没有回应他。
直到警察过来架走盛夫人,盛夫人还在挣扎着回头看向盛时许。
那是她的儿子,她这一生唯一的荣耀。
盛时许只是俯下身,抱起了地上的沈柒南,头也不回地走回了老宅,看都没看盛夫人一眼。
“盛时许!”
“儿子!”
“我的儿子!”
“……”
叫声愈发凄咧难听,直到警笛声渐行渐远。
盛时许抱着沈柒南径直走进了浴室,不容分说将她的扣子全部解开,满是血污的裙子落在地上:
“你受了寒,先冲个热水澡,晚点让医生给你检查,我已经提前让老宅的佣人去煮姜汤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他重新将她抱在身上,握住她的一双踝环在自己的腰间,便护着她往淋浴间的方向去。
热水从莲蓬头洒下,玻璃淋浴房氤氲一片。
两人赤裸相见,但他抱着她,大手只是在她身上一寸一寸摩挲着,却似乎与平时不同,不带一丝情欲。
良久,大概觉得她的身体有温度了,他才将自己的下巴压在她的颈肩:
“柒柒,今晚,也是你的设计么?”
“你的设计里,又没有我,我在你心目中,就那样不值得依赖了吗?”
他没有半句提起盛夫人的事情,只在意他又一次被沈柒南的计划排除在外。
沈柒南抬眸看他,语气平淡:
“是您昨晚没有把我纳入你的行程,我们之间,彼此彼此。”
他瞒着她关于家宴的事情,不想让她接近自己的母亲,她便换个身份,来到了老宅。
毕竟,现在的她,确实从来没有一刻把盛时许当成自己的退路。
不原谅的尽头,就是不值得。
他将她打湿的发拨开:
“虽然今天来老宅的事情上,我骗了你,但柒柒,我说过,我会去做调查,就一定会去做。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正如那夜,他目光灼灼:
[我帮你调查。如果真的是与我母亲有关,杀人偿命,我会让她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沈柒南确实万万没想到,盛时许,竟然这么快,就搜集到了盛夫人的犯罪证据。
虽然沈恋二十年前的死亡不一定能够被翻案,但纯从将盛夫人绳之以法的角度,那些近几年在国外犯下的刑事案件,已经足以成为了压垮盛夫人翻盘机会的最后一根稻草。
尤其这件事情,是由她的儿子搜集证据并揭发出来的,想必是盛夫人最崩溃的事情。
沈柒南永远都忘不了盛夫人离开时最后的眼神——比在水里挣扎着几乎要窒息的她,还要绝望上千万倍!
盛时许忽然幽幽出了声:
“我的人,在泳池里捡到了一针麻醉镇静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