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陈柳打完电话后,我又给小冰发了个消息,询问他们的情况。
幸好先前加了他们的联系方式,要不然大家骤然分离,如落叶般被风一般吹往四方,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再有交集。
小冰的回复让我稍稍放心:他们人都没事,只是前一秒还在沙漠,后一秒就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有些莫名其妙。
除了卓云,他可能回山里了,信号不佳,联系不上他人。
我没办法解释发生的这一切,便只让她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说到这里,小冰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小程妹妹,你觉不觉得自己的额头痒痒的?我刚醒来就想去挠,都把皮肤挠红了,我问了许哥也是这样,你说我们是不是在洞里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啊?”
看着这话,我心里一震,下意识摸向镜子,仔细观察自己的额头。
我还记得在卓云和观音像争夺手札的过程中,有一只冰凉的手拍了一下我的头,那时我们每个人的额心都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印记,就像观音痣一样。
可后面走着走着,这点印记就逐渐淡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难道它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渗入了我们的身体里面吗?
这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升起,我觉得这次的事件并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更要命的是,在小冰说完之后,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痒感从眉心处传了过来。
我抬起手挠了挠,但是没有半分缓解,仿佛那个痒意隔着皮肉,来自另一个维度,且有逐渐蔓延的趋势。
我心里一紧,意识到这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我回复小冰,让她和许哥都小心一些,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刻告诉我。
小冰回复了一个担忧的表情,说她会的。
跟小冰聊完后,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程无恙打个电话。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还活着没有?
手里按下拨打键,对面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无力地把手机丢到床上,这个老东西,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关心他做什么?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再管他我就是狗。
我换了身衣服,下楼打算出去走走,临出门时,被岑司喊住。
“喂,你离开的这几天攒了好几个单子,别想偷懒啊,赶紧上门工作去!”
闻言,我眉毛一挑,走到收银台的电脑面前,看着岑司点开一个工作表格,里面列出了客人的基础信息。
“一号顾客:赵志武
联系方式:189xxxxxxxx
地址:国强大道金英小区4号楼30xx
困扰:怀疑家里闹鬼,半夜电视机自动播放,厨房碗筷异响等。”
“二号顾客:章缨
联系方式:137xxxxxxxx
地址:胜强街道128号菜鸟驿站(希望小学旁)
困扰:总有包裹丢失,查监控看见有半透明女阿飘偷拆别人快递。”
“三号顾客:文恬恬
联系方式:152xxxxxxxx
地址:富强大道39号阳光敬老院
困扰:老人吊脖子自杀,鬼魂疑似不愿离去,频繁作怪。”
“四号顾客:蒋春河
联系方式:178xxxxxxxx
地址:惠强路百货超市对面二楼
困扰:鬼压床,半夜睡觉有人推他,拔他头发。”
“五号顾客:陆梓涵
联系方式:188xxxxxxxx
地址:城北华旺拖车厂
困扰:工地里挖出不知名骨骸后开始闹鬼。”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岑司。
电脑表格里,整整五个顾客,信息明确,条理清晰,且这些驱鬼活儿看上去既不复杂,也不危险,很容易就能解决。
我笑着看她:“小司司,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要知道,以前我不在的时候,这些简单的生意她都是能推就推,就算要留也是留一些极其危险,可能会要我命的活儿。
“干不干,不干拉倒。”岑司撇了下嘴,鼠标移到右上角的叉处。
“干干干!”我连忙按住她的手,讨好一笑,“放心吧,这些订单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岑司嗤笑了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说话间,陈柳已经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店里。
她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推开玻璃门,看见我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小栗子,好可怕,这一路上我已经分不清是人是鬼了,呜呜呜……”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脸色苍白,指尖微微颤抖,看着不免让人心生怜爱。
“我怎么这么惨啊,男朋友死得早,为了见他一面,我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开天眼,本来胆子就小,我现在还要天天面对那么多恐怖的鬼魂,你说我怎么那么惨啊……”
陈柳伏在我的肩头,脊背不停地颤抖着,哭声越来越大。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什么鬼都伤不了你。”
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用脚轻轻推开紧拽着陈柳裤腿的阴女童。
对了,我刚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悲比,名如其鬼,合情合理。
悲比仰头看着我们,大大的眼睛有点迷茫,见我赶她走,她有些委屈地嘟起了嘴。
在我的拧眉逼视下,她最终松开了拽住陈柳裤子的手,默默退进了黑暗里,与此同时,陈柳的哭泣声也小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好奇怪,刚才突然觉得很难过,现在又好了。”
“难道我精神分裂了吗?”她疑惑地眨着眼,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放心吧,你好着呢。”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平和,“我现在还有事,可能陪不了你,你要不上楼去休息一下?”
陈柳朝着窗外张望:“可是,我想,我想……”
“我知道你想见邓君竹,但他现在不知道飘去哪里了,我一会儿在门口做个召鬼仪式,他感知到了之后自然会过来找你。”
陈柳握着我的手,眼里笑出了泪,连连答应:“好,好。”
陈柳有点害怕不苟言笑的岑司,更不想和岑司单独相处,于是跟我说完话后,她就“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岑司在我出门前,将顾客的文档发到了我的手机上。我在店门口点燃七根线香,前三后四,由矮至高,然后用黄纸烧化了陈柳的一根头发。
随着一股略微呛人的烟味传来,几缕灰色的烟携带着头发主人的信息,向远处飘去。
我目光远眺,心中默默祈祷:邓君竹,你应该能懂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