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汤顺着我的喉咙滑进我的气管。
强烈的窒息感令我不得不吞咽，可翻腾的胃又开始一阵一阵地作呕。
“我忍了很久了，文舒。”
恍惚中，我听见柳耀光的话。
“是你逼我的。”他说。
没等我缓过来，他再次靠近我。
但这一次，我没有给他靠近我的机会，狠狠地推开他。
我的精神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一颗一颗落下。
为什么？
我张开嘴，可却问不出声。
就算问出答案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没有问出声，可柳耀光却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着我。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妹妹，从你来到我家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
他一直都知道？
我惊愕地看着他，原来一直被瞒在鼓里的人是我。
“文舒，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
柳耀光冷笑，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意，“可你只认我为哥哥，你的目光一直在林业身上。”
“我本来想，只要我对你足够好，你早晚会是我的，可是没想到，那个没有用的老东西得罪了林家，林业非要用你换。”
“我也是没办法，文舒，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柳耀光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渐渐地兴奋起来。
“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只要我毁了他，你就能回家了。我知道你很难熬，但是只要一年，一年的时间！一切就都过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眼睛里亮着诡异的光，完完全全陷进自己思绪中，手舞足蹈向我诉说着自己的计划。
“把你送到林家，我真的很心痛，但是没关系的文舒，我这么爱你，我不会嫌弃你和林业在一起过的，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时间，我们能一起一点点把林业的痕迹清理干净。”
“到时候，你就完完整整属于我一个人了。”
我扶着墙站起，浑身都在颤抖，脑海中不断回旋着柳耀光的话，每一句都会令我猛地抖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柳耀光真的疯了。
我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本就单薄的身躯，仿佛空中的落叶，摇摇晃晃几乎要被打击得站不住了。
再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我才恢复了力气，重新抬起头看向柳耀光。
“我不属于你，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柳耀光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突然止住所有的动作，扭头看向我。
“什么？”他问，像是不相信，又像是在包容一个孩子的狂言。
“别闹了，文舒。”
我已经不想和他说下去了，我紧紧咬着唇，竭力抑制心里的痛苦。
“你和林业有什么区别呢，如果林业让我恶心，那么你的喜欢，比他更让我厌恶，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并不会让我的境地有什么好的变化。
我也知道，这样的话没办法骂醒一个疯子，可我实在忍不住了。
周围安静极了，我的话仿佛还飘在房间中。
“恶心，哈，恶心。”柳耀光重复了几遍，低着头笑了几声，再次抬起头，他卸掉了往日在我面前的伪装，露出他商人般的狡诈和算计。
柳耀光的目光极具侵略性，我能感觉他一寸一寸扫我的肌肤，最后落在我的心口处。
“柳文舒，你没有心吗？”他咬着牙问。
“从小到大我保护了你多少次，救了你多少次，送了你多少东西……我做了这么多，现在只换来你的一句恶心吗？”
他的话令我有那么一瞬间的触动。
我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起儿时，在他身后无忧无虑长大的记忆。
他曾经，对我真的很好。
我说过，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正因为，我从来都把他当成哥哥，所以我从未有过一刻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
如果我知道，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
我一定会逃走！
柳耀光的爱太过复杂，亲情和爱情交织在一起，我们谁也无法分清。
他说他喜欢我，却可以不顾我的意愿，把我送到情敌身边，只为了算计他心里的那一点利益。
太可怕了。
我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
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无力改变这一事实感到深深的绝望。
“如果我知道你对我是这种感情，我宁愿一开始就不接受这些。”
他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
“来不及了。”他说。
“还来得及。”我平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点点报复的快感，“把我送回林家吧。”
柳耀光的表情刹那间沉了下来。
“你宁愿去林家，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不亚于问我黄连和莲子心哪个更苦。
各有各的难吃。
但此时此刻，在柳耀光面前，我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你莫不是疯了之后，脑子也不好用了，是你要把我送回林家，而不是我要去林家。”
难得，这种时候我还能勾起嘴角，朝着柳耀光笑了笑，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多少有些讽刺。
柳耀光就算再喜欢我，对我有再多愧疚的心，被我接二连三骂恶心后，也有些恼了。
我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
他不能对我真的动手，毕竟我还是要回到林家，回到林业身边的。
他在我唇上印的那一吻，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在继续下去，结果可就不是能承担得下的。
我知道他的想法，心里又气又恨，从床上拿起枕头，狠狠地朝他的脸砸去。
他愣了一下，呆呆地站在原地。
发泄完心里的火，我不再看他，理了理身上皱成一团的衣服。
我不想从柳家带走任何一样东西，但也不想这样狼狈地回到林家。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看着体面一些。
做完这些，我抬起头，朝着门口走去。
“就此别过。”我说。
这一次，柳耀光没有拦着我。
每一步我都迈得很快，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柳耀光还站在原地。
我只听到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仿佛恶魔在耳边轻喃。
“柳文舒，你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