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的心情都有些忐忑。
偏偏这个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雨，哪怕哥哥及时反应过来，脱下外衫挡在我的头上，我依旧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浇湿了些头发。
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一股寒意，牙关都冷得发抖，头更是昏沉沉的。
好不容易跟着哥哥回到柳家，还没站稳脚步，就被扑过来的阿娘推到了一边，悬着手部扑腾了许久才勉强稳住身子，不至于摔了下去。
看着正在对着哥哥嘘寒问暖的阿娘，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只能默默擦去脸上的雨水，安安静静站在一边。
“早说了让你多休息两天，你非要出去，这身子才养好一点，就淋了雨，万一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娘，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哪能这么脆弱。”柳耀光有些无奈说道：“我好着呢。”
听到这话，阿娘白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慌慌张张出去干嘛，不就是为了接你妹妹回来，要我说你妹妹在朋友家住得好好的，又不会丢，非得着这个急干嘛，过几日再接回来，不也一样吗。”
说着瞟了我一眼：“再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能随随便便接回来，要是惹婆家不高兴了怎么办。”
我听着哥哥和阿娘的对话，心里有点难过。
阿娘根本没有把我那日说要和林业离婚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心里，从我嫁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不再是柳家的女儿了。
不，不对。
或许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我当成柳家的孩子。
我只是一个借住在柳家的孤儿。
不知道怎么，我突然想到了楚远池，当初我把楚远池带回家的时候，阿娘在想什么呢？
一个被她收养的孤儿，试图让她收养另一个孤儿。
这件事怪可笑的。
柳耀光见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以为是阿娘提到林业让我不高兴了，于是答道：“我这刚回来，想要一家人聚聚，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了林业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到时候我送文舒回去，亲自和他解释一番，他还能有什么怨言不成。”
我的头越来越沉，可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我看见阿娘皱着脸，似乎对哥哥的话感到不太满意。
“这么麻烦作甚，她这么大人了，什么事自己做不成，非得麻烦你？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家好好休息。”
“养这么大，尽会给家里添麻烦，好事指望不上，坏事倒丢回来。”
阿娘的话说得比刀子还伤人，我白着一张脸，突然觉得，我今天就不该回来。
就算我早料到这次回来，可能会听到一些不好的话，但此刻，我依旧感觉到伤心了。
我怎么就会天真地觉得，只要哥哥回来了，阿娘就能变回从前那个样子。
我应该早点认清楚事实的。
早在阿娘和我摊牌的那一刻起，柳家，我就回不来了。
阿娘和我摊牌的事情明显还没有告诉柳耀光，他蹙着眉，像是不明白阿娘为什么突然要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正想要说两句，却听见我开口了。
“对不起。”
我客气地向阿娘和哥哥笑了笑：“是我打扰你们了，那我这就先走了。”
“你走去哪儿？”哥哥拦住我，“外头天都黑了，又下着雨，你就这么出去肯定会生病的，阿娘说话虽然有些过了，但你难道还和阿娘置气吗？”
“我怎么敢置气。”我苦笑，就算在不谙世事，我也明白阿娘根本就不想我回来，我何苦在这里讨嫌。
“哥哥，有些事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了？”柳耀光皱眉，转身看向阿娘，“知道什么？”
阿娘有些心虚地缩缩脖子，“鬼知道她明白了啥，她要走就让她走呗，也免得林府找上门来要人。”
说到这个她突然有了底气，嗓门也大了起来，“你是不知道这丫头胆子有多大，你才关进去没多久，回来就说自己要和林业离婚，我不过打了她一巴掌，她就要死要活的，后面更是从林家跑出去了，害得人林少爷见天上门找人，我哪里知道这丫头跑哪里去了。”
说着她鼻子冷哼一声，“说到底就是个不安分的，咱们柳家供她吃供她喝，好不容易养大，非得做出这种事害我们柳家的名声。”
阿娘还在那边喋喋不休抱怨着，我听着心里愈发难受，可这些年的习惯，让我做不出当面顶撞长辈的事情，只能无声地流眼泪。
柳耀光迅速在这一大段当中听到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你要和林业离婚？”他转向我，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这个样子的哥哥让我有些害怕，他极少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仿佛我做了什么错事。
“是。”我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不安，但想到林业，我还是决定和哥哥坦白。
“胡闹！”柳耀光突然暴起，怒吼道。
我被这声怒吼吓住，阿娘也是一脸惊恐，瞪着眼睛看向柳耀光。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态，柳耀光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语气劝说道：“是不是林业对你不好了？要不要哥哥帮你去教训他？离婚这件事不是儿戏，怎么能随意说出来呢？”
见哥哥又恢复成以前温柔体贴的样子，我不安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和阿娘一样都不愿意我和林业离婚。
可我和林业真的过不下去了。
“哥哥，我不是在开玩笑，林业他……林业他和沈落落纠缠在一起，我实在不能接受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就算他有十个女人，只要你不离婚，谁能威胁到你的位置。”哥哥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我不敢相信，这是一直疼爱我的哥哥会对我说的话。
我本以为，我和林业离婚的事情，他会是最支持我的。
“文舒，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你这个时候和他离婚，不是给你后面的女人空位置吗？到时候林家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难道甘心吗？”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这样的柳耀光让我感到陌生。
“我和林业结婚，根本就不是为了得到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