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如今独处一个院子的缘故,温玉雪的心里也生了悖懒。
她是迷迷糊糊地在祁承星的怀中睡去的,醒来之时日头竟已西落了!
温玉雪倏然坐起身来:“晴彩,丽儿,怎么不叫我起身?”
晴彩旋即端着水进门,掩嘴而笑:“爷去书院前特意吩咐了,如今府中没有婆母盯着,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叫夫人安心睡着就是。您这些日子操劳也累了,昨儿更是一夜未眠,在新屋子里睡觉,可不是要安心许多?”
对温玉雪脖颈之间那些暧昧的痕迹,晴彩早已见怪不怪。
温玉雪却羞红了脸起身,兀自将床榻铺陈整齐:“院子虽小,你们日后伺候还是要尽心。尤其是爷身边只有一个书童一个小厮,你们不得欺负他们知道吗?”
“呜呜呜——”
说话间,温玉雪却听到了院子里似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她怔了怔,问晴彩:“你可听见什么没有?”
晴彩看了一眼窗外:“有蝉鸣声,若夫人觉得吵,奴婢明日就找人粘了这些蝉鬼儿去。”
“不对。”温玉雪皱眉,“不是蝉鸣声,是女子的哭声,你可听到了没有?”
这话将晴彩吓得耸了耸肩:“夫人可别吓唬奴婢,新院子里哪儿来的女子哭声?可不是夫人听错了吧?”
“呜呜呜——”
然而晴彩话音刚落,这哭声就再度响起。
吓得晴彩差点儿将手中的盆子都落在了地上。
温玉雪赶忙走向院子里,听着这哭声时而有时而没有,心下生出担忧:“院子是新买的,只怕之前是进来了什么人吗?你们来之后可有检查过,院子里的水井还有树丛这些地方?”
晴彩紧紧跟着温玉雪,身子都快贴在温玉雪的身上:“检查过的。前院后院各一口水井,左右两片花林都什么都没有。夫人……要不咱们报官吧?”
温玉雪摇头:“报官不妥,咱们先找一圈再说。”
可哭声又戛然而止,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直至夜落时分,祁承星回来时,温玉雪的心中仍旧惴惴不安。
将事情告知他,他这才仿佛想到什么:“后院角落里还有一口枯井。我前些日子来此收拾时,用东西遮掩井口,不如此刻去瞧瞧?”
这一去,竟真发现了端倪——不知什么时候,枯井里头掉进去了一个人!
晴彩她们费了好大劲,才将人救出来时,发现是个满面污垢的女子。
她不知落入枯井中多少时日,此刻饿得几乎昏厥。
或许只有最后的求生本能,让她的口中时不时还能发出像是哭声一般的“呜呜”之声。
温玉雪检查了她的身上,也没有发现身份文书一类的东西。
晴彩一边为她找些吃食,一边也犹豫起来:“这人怕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花子吧?咱们刚搬过来,还是不要招惹事端的好。”
话说得不错,但温玉雪却将她的手拿起来,仔细看着:“她这一身衣裳,不是咱们姜州女子爱穿的样式,倒像是京中那些地方的时兴。而且看她的手上虽然有些伤,但娇嫩光滑,白皙修长,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话刚说完,女子突然睁开眼。
像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她死死地拉住温玉雪的手:“水!给我水!”
晴彩端了水来,女子咕嘟嘟地喝了好大一杯,这才虚弱地靠在温玉雪的身上:“我饿——”
看她不过十六七的样子,温玉雪心有不忍。
总算等她喝了粥之后,才可怜兮兮地看着祁承星和温玉雪:“我本是山中贫家女,名叫楚楚,想为娘折一支广玉兰回去,没想到不小心落到了你们院子里的枯井中。爬又爬不上来,还被你们关在里头差点儿饿死。”
温玉雪与祁承星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奈和不信。
连又端了吃食进门的丽儿都对着姑娘嗤笑一声:“楚楚姑娘编谎话的时候,也用些心吧!还山中贫家女?谁家贫家女和你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
被拆穿了心思,楚楚低下头去似有难言之隐。
温玉雪不愿多加惹事,起身态度森然:“若你不说实话,我们只能将你送入官府,而后——”
“砰砰砰——”
温玉雪话音未落,外头突然响起了极重的敲门声。
如今的院子小,他们即便站在房中也听得到外头有人大喊:“有没有人在家?我们乃姜州城商会胡家的管事,烦请开门。”
胡家怎么会来这里?偌大姜州城只怕没几个人知道她和祁承星搬来此处才对。
温玉雪心中起疑,示意丽儿去开门,又让晴彩先将楚楚藏起来。
丽儿开门时,外头的人还在不停拍打,自然叫她心头不快:“打算把我们的门拍坏不成?”
胡家管事看是一个小丫鬟开门,目露傲慢:“叫你们开门怎么这么慢?难不成连我们姜州胡家也敢得罪?”
说罢,他就信步上前要进院子里。
丽儿一个小小丫头,竟也不怕,只身挡在那管事跟前儿:“你是要私闯民宅不成?”
“啪——”
没成想,那胡家管事竟然一个巴掌直接打在了丽儿的脸上:“混账东西!我们胡家新进门的姨娘丢了,到你这里来找人,你如此推三阻四,挡住我们的脚步,怕不是将人藏在了院子里吧?”
他一把将丽儿推开,直直踏入院子:“我今日就是要搜你这院子,看谁敢拦我?”
“放肆!”
看到丽儿挨打的那一瞬间,温玉雪便怒从心出。
她快步上前,不等胡家管事看清她是谁,已然将巴掌还了回去。
又是清脆的“啪”的一声,只看温玉雪瘦弱一个女子,巴掌落下的力道反而极大。
将胡家管事打得身体都晃了晃,却还在叫嚣:“谁敢打我?可知道欺辱了我们胡家的人,是什么后果?”
温玉雪站在胡家管事跟前儿,将丽儿护在身后:“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是什么人!”
温家与胡家也有生意往来,这管事自然不会不认得温玉雪。
待管事总算抬起头来看清眼前人,才后退一步:“祁家大少夫人?你怎么在此?”
想起胡辉维都在温玉雪跟前栽过一个大跟头,胡家管事的心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