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第二天下班，潘月就买好菜坐在家里等着周青青回家。
周青青很聪明，刚回家看见潘月笑嘻嘻地盯着自己，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嫂子……”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书包，
“你笑啥？”
潘月勾勾手指，周青青就像小猫咪，把自己的下颌搭在了潘月手背上。
“我等你呢，咱们今天学做饭。”
对于做饭，周青青并不抗拒。
起初，她还兴致勃勃。可是进入到打鸡蛋环节后，潘月就像上一世短视频里辅导孩子写作业的家长一样，快爆炸了。
周青青收捏鸡蛋，啪叽，炸了。
再拿一个，磕了半天毫无裂痕，她用手指一抠。
呲！
鸡蛋液就像水枪，飙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不愧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潘月感叹造物的神奇。这两兄妹，同样的高智商，同样的笨手笨脚。
鸡完周青青，潘月赶紧给周青青做了两个菜，她趁周英杰没回家的功夫，又去了汽车站附近，找到正在卖针线的刘小倩。
刘小倩又瘦了。
潘月买了一碗馄饨，给她端了过去。
“今天生意怎么样？”
潘月问着，馄饨已经放下刘小倩的箱子上，
“吃吧，给你买的。”
刘小倩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潘月，眼泪啪嗒一下滴在手背上。
“哭啥？别瞎感动。”
刘小倩噗嗤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就开始吃饭。
潘月坐在刘小倩身边的马路牙子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流摩肩擦踵，却没有一个人在刘小倩的摊子边停留。
猪油香，混着虾皮的香气，在小摊周围飘散。
“你今年多大了？”
潘月对刘小倩有些好奇，她一个人带三个半大孩子，也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21岁。”
回答完潘月的问题，刘小倩呜咽起来。
她嘴里包满了馄饨，咽不下去也不想吐出来。
“正是好年华。”
潘月又有个疑问，八十年代，营业员的工作非常吃香。刘小倩上次敲诈韩忠，犯了那么大的错误，都没有被开除。
她为什么自己主动辞职了呢，扔掉铁饭碗，在这个年代还很罕见。
潘月直截了当地问了。
刘小倩放下馄饨碗，她抱着双膝。
用信任的目光看向潘月，“我条件太差了，身后又有好几个等着张嘴吃饭的孩子。我配不上韩大哥。我不想连累他，更不想让他找到我。”
刘小倩双手紧握，问了潘月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
潘月淡然一笑，
“你和魏大姐见面时，说你再也不见韩忠了。当时，我们都怀疑你以退为进。后来，我才知道你说到做到，你是个有魄力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
放下芥蒂后，刘小倩把自己家的事情，告诉了潘月。
果然，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他们兄妹四人，刘小倩是老大，母亲病亡后，她就接了母亲的班，在中心百货做营业员。老二刘小虎，在上初三。老三刘小敏，上初一。还有最小的刘小兵，今年上四年级了。
“你爸爸呢？”
潘月轻声问道。
刘小倩擦干净眼泪，
“我妈病死后，我爸就跟相好的跑了。起初还给我每个月寄十块钱的生活费。现在，也没了踪迹。”
潘月一阵沉默。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潘月猛地拍了一下膝盖。
“小倩，你家人口多，要是靠你卖针头线脑的，估计会饿死。你觉得我的水果茶怎么样？”
潘月热血沸腾起来。
她来到八十年代，没有带着全家发家致富的打算。她靠着自己画画的手艺，在这个风生水起的年代，绝对饿不死。
可是，眼前这个可怜人，她没了工作，小本生意也是一塌糊涂。能不能生活下去，就不一定了。
潘月想帮她一把，哪怕只能帮一点点。
“很好喝！”
刘小倩眼中带着笑，脸颊微微泛红，
“刘小虎把壶给舔了……说怎么也喝不够……”
现在七月初，还有几天就要放暑假了。暑假，正是冷饮销售的高潮，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挣点钱。
“我在电影院工作，我们单位对面有个报刊亭。”潘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去那支一个冷饮摊子，看电影人来人往的，生意一定不错。”
和刘小倩见过几次面，潘月第一次在她眼中，看见了希望两个字。
潘月送刘小倩回家，拿回自己家的暖壶。她刚穿出小巷子，走到大马路上，就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拦住了。
她顿住脚步。
细密的汗珠，在额头上渗出。
混蛋……
周英杰说的没错，江城最近晚上不太平。潘月脸色骤然沉下来，准备抡水壶砸死眼前的坏家伙。
“别怕，嫂子是我。”
“……”
潘月看见是韩忠站在眼前，她狠狠吐了一口气，
“你一直跟着刘小倩呢？”
韩忠咬着下唇，默认了。他一直跟着刘小倩，看见潘月和刘小倩商量摆摊的事情后，韩忠百感交集。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钱，
“嫂子，这是我这两个月的津贴，有一百块了，当做小倩做生意的本钱。”
潘月提着水壶，径直往前走，
“这个你亲自给她呗？还通过我的手做什么？”
韩忠挠了一下后脑勺，
“我不想让她的辞职和搬家白费了……更何况，她要知道这是我的钱，一定会拒绝的。”
潘月轻声叹气。
军人都是坚毅的，只要用这份坚毅，就能做成很多事情，包括对待感情。刘小倩还真是白干了。
“你还是个暖男。”
潘月忍不住夸了韩忠，可是，她还是决定试试韩忠。
“刘小倩负担重，你是知道的吧？”
韩忠刚毅的脸上，却红了眼眶。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会和她一起照顾弟弟妹妹们。”
你愿意……
你父母未必愿意。
韩忠家庭条件好，父亲是师部政委，母亲是部队报社的副主编。他父母就算再开明，也不能允许他找一个道德上有瑕疵的人。
更何况，还是家庭负担这么重的人。
“很难。”
潘月轻声，点出了艰难前路。
两人陷入了沉默，良久，韩忠还是把钱塞给潘月，
“嫂子，我知道难。也不一定有好结果。但是我想去努力试试，没试过，谁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呢。”
听了韩忠的话，潘月瞬间豁然开朗了。
没错！
没试过，谁知道未来怎么样？
潘月接过韩忠的钱，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放心，我替你保密。”
回到部队大院，已经九点多了。潘月正笑呵呵的要上楼，迎头撞见了魏淑芬两口子，潘月心虚，瞬间萎了。
魏淑芬打趣，
“小月，你这是咋了，看见我们脸色都变了？”
潘月立马恢复原状，
“哪能啊……魏大姐，我就是肚子疼。我的赶紧上楼去了！”
魏淑芬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你赶紧去吧，我看你家周英杰要急死了，站在阳台上看了好久，脖子都要扯断了。”
潘月应了一声，飞快上楼。
她心虚！
魏大姐对自己太好了，把自己当成亲妹子。自己帮助刘小倩，暗中还和韩忠达成了共识。自己的行为，就是资敌……
潘月攥着手里的钱，脚下越来越虚。
回到家里，潘月瞬间傻了。
周英杰穿着短裤短袖，正在阳台上晾衣服，他手里握着的，正是自己昨天没来及洗的米白色内衣！
潘月顾不得换鞋，猛地冲到阳台，红着脸一把扯过自己的内衣。
“你，你把我衣服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