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月想起前几天张瑶瑶口中的传染病,瞬间头皮发麻。
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心里咯噔一下,趿上鞋子,披头散发地冲进周青青的房间。潘月拉开灯绳,周青青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肚皮也裸露在外面。
潘月靠近,从桌上抄起一支笔,掀开搭在周青青腰上的毛巾被。
光溜溜的一片,没有任何红色小点……
潘月松了一口气。
她又用笔掀开搭在周青青腿上的毛巾被,还是一片干净。
“还好!”
潘月脱口而出。
第二天一早,潘月全副武装,穿上长衣长袖,戴着劳保手套做早饭。周青青迷瞪着眼睛,笑得不行。
好容易把周青青送上学,潘月抓紧时间去上班。
挤在公交车上,潘月腰背上爆痒,她强忍住不去抓。只能隔着衬衣,用手背蹭两下。
下车时,烈阳贴在背上,潘月感觉自己要疯了。
为了不传染给别人,潘月套上蓝褂子,爬上脚手架,打算开始画海报。熬到中午,她要去医院看看。
如果真是烈性传染病,就让自己死在医院好了。
就在潘月静悄悄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脚手架开始晃动。潘月低头一看,是张瑶瑶爬上来了。
潘月下意识地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你别上来!”
她厉声警告张瑶瑶。
张瑶瑶吓了一跳,止住脚步,站在脚手架的边缘。
“你吃枪药了?”
张瑶瑶和潘月认识这么久,潘月一向是温和的,今天倒是奇怪得很。张瑶瑶笑着往前蹭,“不会是齐小乔挑拨离间成功了吧?”
潘月又想哭,又想笑。
她仰头看了一眼蓝莹莹的天,活着多好啊。她强行把眼泪咽下去,“瑶瑶,你别过来。我好像生病了,就是你说的那种病。”
潘月撩起袖口。
成片的红疹子,已经蔓延到胳膊肘上。
张瑶瑶不信邪,她快步上去,一把薅过来潘月的手腕,往上推开她的袖子。潘月吓的闷叫一声,要收回自己的手,眼泪流了出来。
“别碰!真的要传染!”
张瑶瑶牢牢攥住手腕,细细看着。
几秒钟后,她气得拉下潘月的衬衣,“这是绝症?这就是普通的过敏!要想不痒,赶紧去买一瓶炉甘石,抹上就不痒了!”
潘月眼角吊着眼泪,
“你咋知道?”
张瑶瑶脸色骤变,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我见过的。我爸是医生,我在他那看见过那种病的照片,全身溃烂,非常可怕。”
潘月心中疑惑,撩起衣袖细细看,
“你咋又知道我这是过敏?”
张瑶瑶不屑地笑了一下,“这种病,打我眼前飘一下,我就看得十成十。不信,你就晚点去医院,看是不是过敏?”
有了张瑶瑶的安慰,潘月乱糟糟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临近下班,潘月竟然觉得身上不太痒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去医院看看。皮肤科医生问她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化学药品。
潘月一想,昨天在医院时,曾经用消毒水擦过病房的桌椅。
“这就是了,别紧张。我给你开点药擦一擦,这两天就能好。”
揣上炉甘石洗剂,潘月转进住院部,准备去病房看魏淑芬。一路上,潘月想到张瑶瑶的事情。
她似乎对医学很在行,也很有天赋,她为什么没有选择从医呢?
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潘月带着疑惑,走进魏淑芬的病房。魏淑芬坐在床上,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她看见潘月,激动地伸出双手,
“你咋又来了?你应该赶紧回家休息。”
潘月笑笑,开始帮魏淑芬削苹果。
“我没事啊,顺便就来瞧瞧你。现在好多了吧?”
魏淑芬唉声叹气,
“一点也不好。我和你说实话吧,韩忠的事情我想了一夜,他只要敢和那个女骗子结婚,我就不认这个儿子。”
噗嗤!
潘月攥着水果刀,猛地笑出了声。
魏淑芬一脸茫然,
“小月,你笑啥?”
潘月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向魏淑芬道歉,“魏大姐,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你似乎比韩忠还要着急。”
魏淑芬更茫然了。
潘月解释起来,
“他们两个现在只是恋爱,按时间看,应该只是爱的萌芽阶段。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您这位母亲,莫非急不可耐,想看他们往结婚那步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
魏淑芬彻底呆住了。
良久,她咝了一声,一脸后怕。
“好险!小月,还好有你提醒我!我就是关心则乱,太着急了。我只是不想让韩忠以后受罪。”
潘月把苹果递给魏淑芬。
清香的苹果气息,让魏淑芬心情好了一些。
“大姐,你现在就好好保养身子,不要想未来太遥远的事情。”
魏淑芬笑着点头。
“韩忠现在犯傻,就是被那女的装可怜蒙蔽了。等再过些日子,他看穿真面目,就知道厉害了!”
春江。
五十公里拉练结束。按照原定计划,部队原地休息一天后出发回江城。
周英杰向彭师长请假,希望去妻子老家看一下。
彭师长重重地拍了一下周英杰的肩,
“好样的!这么快就学会关心老婆了,行,我就破例准你一天的假!”
天没亮,周英杰就踏上了去林垟的土路。他坐老乡的马车,先进入县城。然后又乘驴车往林垟的小南村方向赶去。
驴车走了两三里路,眼前就是一片绿茫茫的大山。
剩下的路,周英杰只能用脚丈量了。
他一路翻山越岭,涉水越河,到小南村后,已经是快中午了。
周英杰看了一下手表,从起程到目的地,一共用了五个小时……
眼前,就是小南村。
周英杰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这个村外来人。
“咦……好俊俏的后生。”
中年妇女们毫不避讳谈论他的样貌,眼中放光。小姑娘则面目含春,一个个偷偷躲着,时不时发出窃笑。
这村子很穷,绝大多数是黄泥堆成的土坯房。
周英杰随便找了个人问,
“老乡,你知道潘大强家在哪么?”
“咦?”
中年妇女脸上显出鄙夷的神情,
“你找他做啥?他死了好多年了。她闺女也进城嫁人了,他家没人了。”
周英杰故意插了一句,
“他闺女嫁哪了?”
村里人相视一笑,
“好像是嫁给一个城里当兵的。你说说,潘月这种破落户刁钻鬼,都能嫁给当兵的……在城里吃香喝辣,这哪说理去?”
“就是,老天没眼呐!”
女人们拖着长音,一个个神情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