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佳佳的脸色一僵，可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她在王府中听惯了下人们对她奉承，管她叫“董王妃”，时间长了她也习惯了这个称号。
后来，潜移默化下，她慢慢忘记了自己实际上侧妃的身份，觉得自己是晋王府的正主。
而晋王这一言，顿时将她拉回现实之中。
是了，自己只是晋侧妃，不过是因为王妃之位尚且空缺着，鸠占鹊巢，自己才有如今的待遇。
可是她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知道晋王最不喜别人反驳他，所以一直以来，她都顺从着晋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是，江小姐可以叫我晋侧妃。”董佳佳脸上堆着善意的笑容，“不过我见江小姐似乎与我年龄相仿，若是觉得这个称号有些疏离，直接唤我的名字也可。”
江随雁只觉得这都是些场面话，即便她只是个侧妃，自己也没那资格直呼其名讳。
“晋侧妃有礼了。”江随雁微微欠身行礼道。
董佳佳知道她这是与自己划清关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看来不枉本王走这一遭，江小姐果然是母妃的‘良药’啊。”晋王弯唇不羁的笑了笑。
董佳佳忽而睁大了双眼，眼中绽放着闪耀的光芒，语气兴奋地对江随雁说道：“江小姐，不如你也传授我一些经学吧？若是下回母妃的头疾发作，我也仿着江小姐的模样，为母妃诵上几句。”
董佳佳一心只想让恬妃的身体有所好转，所以哪怕是学如此让人费解的佛经，也义不容辞。
江随雁本是实在不想淌着一趟浑水，好不容易送走一个方乐敏，生活才逐渐清静些。
若是董佳佳也是那难缠的，自己恐怕又是引狼入室了。
可董佳佳那一副渴望而真诚的眼神，令江随雁有些犹豫。
“江小姐若是不甚有空，不妨送佳佳几本经书读读看。本王这侧妃是个聪明的，相信她的悟性不必那方小姐差的。”晋王见江随雁迟迟未应下，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但却不是因为恬妃的头痛症，而是他想多制造与江随雁相处的机会。
若是江随雁愿意教董佳佳，他平时可以借着关心佳佳的名头，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晃悠。
但她若是不愿，那便退一步求经书，以后他也能借着借经书的由头，常去寻江随雁。
听晋王这样一言，江随雁不好再拒绝什么，“晋侧妃实乃一片孝心，真是令人感动。”
“臣妇房中确实有基本初级的佛书，适合从未接触过佛学之人修习或是初学者，一会儿臣妇回去了，就让人送到晋王府。”
“不用。”董佳佳忽然一语，见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她双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有时间，不如我和江小姐一道回去取吧？”
“嗯，那便去吧，母妃这里我会看着的。”晋王轻轻颔首道。
“是，王爷！我会快去快回的。”董佳佳的尾音勾着笑意。
出了云烟宫，江随雁与董佳佳并排走着，一路上董佳佳都在极力地寻找话题，想从江随雁身上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江随雁只捡着些片段回答，实在是她对晋王无太多关注。
“江小姐与王爷是如何认识的？”
“一次宫宴上意外结识的。”
“那江小姐与王爷很熟吗？王爷居然会请江小姐来帮忙。”
“不算熟，可能只是因我恰好习得佛法，又身在宫中是个女眷，方便恬妃娘娘缓疾才请我的吧。”江随雁蹙着眉，轻轻地摇了摇头。
相对比于齐王，她与晋王确实不大熟络，甚至都没有单独说过几句话。
若不是因为她好找的话，想必晋王也不会请她来为恬妃诵经吧。
“王爷能请你来，就说明十分看中你。”董佳佳亲切道，“这次还是多亏了江小姐，否则母妃的病疾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和缓。”
“晋侧妃客气了。”
“江小姐身为佛子继承人，又周旋于宫中各个贵人之间，真谓是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只见董佳佳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朝堂局势混杂，不知江小姐是哪一派的人？”
董佳佳面上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却直接了当的问出了最尖锐的问题，朝堂中太子、齐王、晋王，你支持谁？
江随雁脚步忽的停顿，似乎也在发愣董佳佳竟然会这么直白的问出这样敏感的问题。
江随雁沉思了片刻，说道：“佛法讲究‘四大皆空’，臣妇本为佛子弟子，自然要遵循这个道理，不谙世事，心无杂念。”
“所以，臣妇不是谁的人，臣妇只做自己的事，晋侧妃这番话算是问错人了。”
半晌后，董佳佳才轻松一笑道：“我与江小姐是开玩笑来着，没想到江小姐竟当真了。”
而江随雁却面无表情的，并无所动。
而董佳佳的嘴角从微扬变为下垂，眼含的笑意不再明显，眉眼从弯弯的状态变得平直，她的笑容，也从明媚的日光转而成为阴冷的乌云，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江小姐只要不是王爷的敌人便好。”
两人之间的气氛随着这一句话瞬间到达了冰点，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一般，显得格外的冰冷。
“晋侧妃这不会是在警告我吧。”江随雁略微迟疑，半带轻笑道。
而晋侧妃此时又换上了那张贤良书德的笑脸，微抿唇瓣道：“自然不是。”
“我只是不希望像江小姐这么优秀的人，站在了王爷的对立面上。”
“这些年，我看着王爷从默默无闻的小皇子，一直到如今的晋王。我见证了他太多的心酸，所以，我要尽我最大的能力，将拦着他路的人统统扫清，好让他走得更远更平坦些。”
“我知道我的能力不够，不能帮助他多少，但是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帮他。”
董佳佳的眼神中，充满了女子对男子仰慕。提及晋王，她的整双眼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