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杜文婵与巧儿回来的都有些晚,且看起来形容很是有些狼狈。
杜文秀问起来,二人却道无事。
过得一会儿,程素英也来了,才知道今日老妇又来闹事。
程素英气得要上去与她打架,若不是杜文婵二人拉着,只怕已经用陶罐将老妇的脑袋开了瓢。
她癫狂的样子将老妇吓住,而后落荒而逃,说不得可以过几日清净日子。
又见家里多了许多新面孔,不由好奇问了,却原来是买了人。
杜文婵与巧儿重又梳洗了出来,杜文秀将买人之事与她们说了,还叫杜文婵来看。
“我哪里会瞧什么人,一切由姐姐做主就是。”
因着提起自己孝满后出嫁之事,杜文婵不由羞涩。
但是这人以后毕竟是自己要用的,姐姐挑了,自己却是要瞧好,莫要之后再闹出事情来。
便叫了人过来再看看。
男人名叫满山,媳妇姓柯,带着个女儿叫银红。
按说这般大的闺女,早就单独被发卖了,只是当时张牙婆瞧着一家人可怜,这才全都收进手里。
这会子倒是省了杜文秀不少事,带着杜文婵将他们的过往又问了一遍,杜文秀便不说话,端看杜文婵如何处置。
杜文婵坐在一旁,细想了片刻,道:
“姐姐与我选的人,想来定是不错的。”
“只是往后我却是会离了家,到京城去,看你们舍得不舍得,莫要到时候再掰扯什么故土难离的。”
她虽轻声细语的,但是在工坊里管了这般久的事,却自有一番气度在,倒未曾被这犯官家的仆妇给小瞧了去。
几人在她还未回家时便已商谈清楚,这家人虽看起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但瞧着也是和善人家。
若是留下了,想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这些日子在路上颠沛流离的,受了以前从未受过的苦,满山一家早已磨了性子与傲气。
更别提因着女儿大了,若是跟了不好的牙人,打她主意的,自己拦了第一回,却不一定能拦住第二回。
于是满山上前跪了说道:
“回小姐,我们都是为主家做惯了事的,个中规矩都懂。早先随了老爷去任上,也是无怨无悔的,小姐请自放心就是。”
杜文婵看向姐姐,却见杜文秀笑着点了点头,便知自己做的大差不差,也算是被认可了。
于是就这样留下了满山一家,待杜文婵出阁时便做了陪房。
杜文秀又拉了巧儿到正房,正瞧热闹的巧儿不明所以看着她。
“今日留了三家人,原想着你出阁时也啥都没备下,想分一房人给你,却又怕你婆婆多心不悦。”
“哎呀,嫂子,我在范家也是做少奶奶的人,身边自有的伺候。”巧儿顿脚笑道。
“这会子嫂子再送人来,说不得我婆婆还要疑心你暗示她对我不好哩。”
一边说着,推着她往外走:
“婵姐姐是要出嫁,家里又有这个条件,她自己也挣不少,便是准备齐全了,我也不眼红。”
“我自家要什么,现在嫂子给了机会,我自去挣就是。”
“嫂子看我哪里又像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见不得人家有的便要眼红?”
巧儿撩了帘子出来,见穿着一身水红色银纹蝉纱丝衣的月娘正打当院款款而来,还不忘多嘴说一句:
“嫂子可莫要再想这么多,回头把我惯的不像样,要受人家嫌弃的。”
“哎呀呀,这话儿说的,让我瞧瞧,是谁敢嫌弃我们家巧儿妹子?”月娘摇着扇子过来,冲她们笑着说道。
杜文秀便把今日把家里进了人口一事说了,反倒月娘说道:
“早该如此。不过你今日若是早知会一声,说不得将我兄嫂家的人也一并留了。”
“怎么?秦嫂嫂已是来了?”前些日子月娘请了她哥哥过来城里住,顺便给她帮忙,没想到竟今日到了。
“原想着要过几日才到哩,只是嫂子到底记挂着孩子,两口子在家连夜收拾了几天才好,便急急忙忙过来了。”
杜文秀嗔怪她不与自己说一声,好带了人去帮忙。
月娘满手指着这忙的热火朝天的院子,啐道:“莫说巧话,你看看这满院子的人,哪个像是有空的?”
杜文秀笑道:“我不过白说一声,你又何必当真。”
气得月娘直上来要挠她痒痒,杜文秀左躲右闪的,急得范太太直喊叫她们莫摔着。
新来的元喜到厨下里帮忙,手脚如同她的人一般果然是利索的。
不一时,邹师傅叫开饭,杜文秀不由有些尴尬,今日太忙了,竟没有教邹师傅做个新菜式。
邹师傅却笑,言说今天是做的他的拿手好菜给东家尝尝。
而且有元喜和程小妹帮忙,做菜的效率倒是更快一些,比之先前杜文秀说来帮忙的时候要好多了。
今日做了凉拌豆腐皮,呛炒扁豆,做了蒋侍郎豆腐,红煨鳗,蘑菇煨鸡,炒了羊肉丝,一时间满院里飘着饭菜香。
拣着清淡的几样将吕三桂家的饭菜装了食盒,又送了菜到前院,范昭和范承义也打隔壁院子过来。
不过席间却是说起,今上开了恩科,过不得两天,范承义便要上京赶考。
杜文秀不由深深看了他两眼,想起来陆方海先前说过的话。
只怕用不了多久,京城中又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而前院住着的二郎,又要面对怎样的人生?
一顿饭才吃完,几个新来的妇人七手八脚的帮忙收拾一桌残羹剩饭,倒是比先前快上许多。
突然月娘跑到一边墙角,背了人弯下腰,竟呕吐起来。
杜文秀吓了一跳,忙过去问道:“怎么?一顿饭还把你吃撑了不成?”
月娘弯着腰不敢直身,杜文秀轻拍抚着她的背,却又惹得她吐了一场。
“莫要拍,好难受。”
“可是着了凉?还是中了暑?程娘子去了哪?快叫来瞧瞧。”杜文秀一时慌了神,直着脖子找程素英。
还是秋月上来回了一句,说是程娘子晚间多喝了两口冰水,这会子蹲茅厕去了哩。
月娘吐了一时,只觉头昏眼花,伸手过来,杜文秀忙上前扶了她一旁坐下。
试了试额头的温度,却也正常,又叫人拿了温水与她漱口。
正急切间,程素英那边打从茅厕回来,杜文秀看见了远远便招手叫她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