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娘子若有疑问,不妨直问就是。”二郎瞧出她心中婉转,便说道。
杜文秀尴尬笑了笑,男女之事,该怎么开口问孩子?
“昨日你烧着,我也没关切一下。你来到东兴县多久啦?”
杜文秀随口拉着家常,心思百转千回。
二郎定定注视着她,抿了抿嘴,一会儿,才说道:
“陆府尉快马带我离京,在三青县遇鹿二娘接应,一路二人以夫妻相称,以掩人耳目。”
二郎打从头说道,看见杜文秀脸上神色变了又变。
“杜娘子放心,他们二人自是守礼的,陆府尉在外行走,鹿二娘在车内照顾我,扮作投亲才来的东兴县。”
“只是夜逢大雨,又不敢投客栈,这样我才惹了风寒发烧。”
杜文秀木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二郎大病初遇,还是好生歇着才是,若吃饭嫌人多,再叫秋云来提。”
说罢,转身出了门,没走得几步,便又碰见打赵家回来的秋月。
“回奶奶,赵奶奶说午后要出门,奶奶若是有事,不妨这会子过去。”
杜文秀听了点点头,又领着秋月打从角门出去,转到了赵家的侧门。
守门的婆子得了吩咐,便引着杜文秀过了花园子和回廊,到了正房,禀了进去。
立时,赵奶奶便迎了出来,携了杜文秀的手便往里头走。
“嗐呀,是什么事这般火急火燎的,倒是半刻也等不得?”赵奶奶笑吟吟问道。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凉气令杜文秀不由神清气爽,打眼一看,屋里正中正摆了冰盆哩。
“还是姐姐会享受,这般快就用上了冰。”她先未曾接话,调侃道。
赵奶奶面有得色,说:“我自小怕热,这夏日里若是无冰,只怕早热过去多少回了。”
杜文秀微微一笑,与赵奶奶分宾主落座,这才说道:
“事情是件小事,只是怕姐姐贵人事忙,再过一会子不得闲,只得厚着脸皮跑上这一趟。”
赵奶奶面露疑惑,问道:“是何事?”
杜文秀便将程素英的事说了,却见赵奶奶一拍桌子:
“嗐呀,原来那位程娘子在杜娘子那里,可叫我好找哩。”
杜文秀一怔,赵奶奶接着说道:“杜娘子可知那程娘子一手好银针,别人学都学不来哩。”
“我母亲每到阴雨便腿疼难耐,偶然寻得程娘子扎了两回,竟能管上三个月。”
“后来再到慈安堂,便听说她因着家事离开了,也不好找,我母亲只好忍着。”
“做儿女的瞧着老人家痛苦难忍,这心头又怎会好受了?”
“如今能寻到人,再好不过,程娘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放心好了。”
赵奶奶嘴皮子利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拍着胸脯保证道。
杜文秀还没从方才的巧合中回过神来,喃喃问道:
“姐姐是打算如何帮程娘子解决此事?”
“嗐,你莫管此事,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贴贴,再不用发愁的。”
赵奶奶大手一挥,颇有舍我其谁的气概。
又闲叙一时,杜文秀才懵懂起身,不知如何走回家去的。
原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才事儿还没说清楚,便能办了?
怎么就觉得这般不靠谱呢?
杜文秀左思右想,还是迈了腿去工坊一趟,恰巧程素英不忙,正教程小妹认药。
杜文秀一脸茫然过去寻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她这般模样,程素英不由笑问道:
“怎么了这是?”
杜文秀将事一讲,程素英恍然大悟。
“原来这赵姐姐是商家的小姐,是了,之前商家的老奶奶时常腿疼,叫我扎过几回针。”
“后来我离了慈安堂,也无心医术,这才没有寻着我吧?”
“那她说的有办法惩治那家人,又能是什么事?可千万莫要若出事端来。”
杜文秀有些担心,程素英索性叫程小妹认着药,自己坐到了杜文秀这边来。
“她既说能办好,自不消担心得。”
“这商家可不比我们寻常百姓,家大业大的,赵奶奶成亲嫁于赵老爷,却也是下嫁里。”
又将赵家与商家事体一说,杜文秀这才恍然大悟。
赵奶奶是商家的六小姐,自小身体强健,如个假小子一般爬高上低的。
那日爬到树上下不来,丫鬟婆子围了一堆,却无人能将她弄下来。
于是便坐在树上哭,恰逢自家三哥带了年轻的赵老爷回家与母亲叙旧,听见妹妹哭啼,便自告奋勇爬树救妹。
哪知这人才爬上去一半,商六小姐哭得迷糊松了手,直直掉进底下的池塘里头。
通岸上十几个丫头婆子没一个会水的,眼看不会水的商六小姐就要没了命,赵老爷顾不得解了衣裳,便跳下冰冷的池塘将商六小姐救了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被外男隔着衣裳抱了个满怀,商老奶奶无法,这才将六小姐嫁进赵家做了赵奶奶。
好在赵老爷也争气哩,娶了赵奶奶,借着岳家的势,竟也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来,实是个人物。
杜文秀听得明白,却还是迷惑:“那赵奶奶是想着如何办咱们的事哩?难道她与那家人也有来往?”
“这却不知,不过既她说了,咱们就等着便是,纵是不成,再想别的法子,不急这一时。”
程素英摇了摇头,便丢开手。
这事儿说大不大,不过就是缠磨的烦人。
成与不成的,既打了保票,且等两日消息就是。
杜文秀原也是怕她心急,如此这般,倒也将心放到了肚子里不提。
又见程小妹不时拿眼偷瞧她,不由好笑,便道是去买菜,将程小妹一道带走帮忙。
程素英知道最近家里人多,倒也不说什么,答应傍晚闲了便过来,有事帮忙,无事吃饭。
走到街上,又买了许多菜,杜文秀便想着,这日后每日里都是这般多的菜要买,又将自己的时间占了去可是不行。
“今日这芹菜倒是好,不如买了回去打卤子,做炸酱面吃。”
程小妹也连声道好,喉间微动,似是咽了几回口水。
买得了菜,菜贩子又挑着两头筐装的满满的担子给送到了宅子里去,交与了老杨头儿挑进去。
“这每日里买这般多的菜,光买菜又是耽误许多功夫。”阿洛瞧着也是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