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培养

关少容心疼母亲,便提出随她出来一同见见杜娘子,若有合适的事情做,多拿一份工钱,自是最好。

“杜娘子,我虽少不知事,却愿意跟着杜娘子学习。”关少容上前一步,柔声道。

“幼时父亲教兄长瞧账,我虽顽劣,也跟着认了几个字,打得几下子算盘,想来要是学,应也学得会。”

她这般娓娓道来,却没看见一旁杜文婵的眼睛亮了起来。

原来请的那老账房,看见文月坊越发挣钱,半个月前便暗示杜文婵涨工钱。

杜文婵自是没什么好说,只道等月娘回来了再议。

工坊本就是杜文秀与月娘两人的工坊,又加上了池家的股份。

而如今月娘嫁入池家,自也代表了池家。

平时那些子工人与小的管事儿升迁,杜文秀一人便做主了。

只是这账房事重,她怕自己随意做了决定,回来万一月娘疑自己想要独揽大权,架空了她去

所以便拿话先稳了老账房,原这事儿在其它家工坊里倒也是正常。

文月坊如今虽做得大,但主事之人却还是女子,那老账房不由多了心,觉得这文月坊是靠着自己才在银钱上没出什么乱子。

心中生障,自然行事上就带了些出来,杜文婵好生受了几回气。

回家与杜文秀说了,道是这老账房有了异心,只怕不能再留在文月坊,杜文秀自然明了。

只不过有能力的老账房难寻,年轻的她们又不想要。

若是挑着女子,有学习能力的少之又少,也到不了她们面前。

这回挑婢女,也存着心思自己调教一个哩,却不知那账房等不等得

杜文秀本来已经做好了妥协的准备,大不了等月娘回来,好生与她解释就是。

不过心里着实没底。

这人心一旦生了嫌隙,便如破了的镜子,再如何修补,也会有缝隙哩。

这回听说这关小娘子竟然会打算盘,那这事儿就很有些眉目,多少可以期待一番了。

杜文婵自拉了关少容一旁细谈,这边杜文秀与莫娘子商谈她需要做的工作。

“好教莫娘子知晓,我这工坊是三个主家,其他两个都还在京城,怕是要些日子才回来。”

“而我这次想要委任莫娘子的职位又太过重要,所以需要莫娘子先做着试试,若是可以,到时我与其他两位商量好了,再决定莫娘子的待遇。”

“在这之前,恐怕要委屈莫娘子先拿普通管事儿的薪资,不知莫娘子可能接受?”

杜文秀如此说来,却叫莫娘子心中暗惊。

原以为让自己去做个管事儿已是万幸,听这意思,好像还有更大的盼头儿?

如此,莫娘子再无不应的,只看杜文秀要如何安排她。

“明日里莫娘子上工前先来寻我,我与你一同过去,好将这工坊之事一一告知,莫娘子心里也好有个打算。”

杜文秀也未曾与她多说,只大概交待了一下,便说道。

那边杜文婵与关少容正说的热闹,虽杜文婵年纪大些,但因着守孝犹待字闺中,与关少容许多话儿讲。

俩人打从账上的事,说到算筹,又说到每日里都做些什么,好不热闹。

直到莫娘子说完了事儿要走,关少容还有些不舍。

杜文婵叫她明日里随莫娘子一块儿去文月坊,才换得她的笑颜重展。

“婵儿似是与关小娘子很是合得来。”

送走了客人,杜文秀转身朝院儿内走,向落后半步的杜文婵笑道。

“我瞧她与那些深闺小娘子很不一样,没有着那些子娇柔造作的模样,反而观之可亲,确是谈得来些。”

打从杜家出事,杜文婵跟着杜文秀过活,许久才解去了心结。

后来就一直随着自己忙,帮忙操持家务,又帮着在工坊里做事。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年纪相仿的小娘子谈得来,杜文秀自是为她开心。

进了院子,看见齐三娘和阿洛正在背风的地方帮海生换尿片,杜文秀不由收了笑意走上去。

她一来,齐三娘便多了几分拘谨,帮着阿洛递了尿片之后,便借口洗碗就要躲进厨房。

“你”杜文秀迟疑着叫住她。

虽她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呼,齐三娘的身形还是微微一顿,几息后,转过身来看着她笑问:

“秀娘可是叫我?”

“是,随我来吧。”杜文秀点点头,当先一步朝正房走去。

齐三娘进去,杜文秀正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仔细端详。

“你说,我有哪里像你?”杜文秀轻轻的声音传来,好似梦呓。

齐三娘上前一步,远远瞧着,嘴角微微翘起,良久,才道:

“当时才生你,稳婆倒是说过,你的眉毛和鼻子似我。”

“后边儿我也想过,我的眼睛和嘴巴尽是苦相,眉毛和鼻子倒是长得好,你也却是会长。”

“是吗?”杜文秀抬手拂过自己的眉毛

眼睛

鼻子

嘴巴

“你说你对不起我,是为着什么?”

杜文秀依旧头也不回,轻声问道。

齐三娘垂下眼眸,思虑半响,才说道:“我的事情,你打从牙婆那里打听过了吧?”

“嗯,耳闻一些。”杜文秀倒也不隐瞒。

“打从我这样的人肚子里生出来,你会埋怨吗?会不会觉得,很丢人”

说着,便又要哭。

“你一定,有很多委屈吧?”

齐三娘哽咽着摇头,却又想起杜文秀背对着她,看不见。

连忙一边摇头一边道:“不,不委屈。这是我的命。看见你的那一时,我再也没有委屈了。”

“我只是,替你委屈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死了才好,免得累及儿女被人笑话”

杜文秀轻轻合上铜镜,慢慢站起身来,转过去看着齐三娘。

“我自小在厌弃中长大,若不是受阿洛姨娘照拂,只怕早已命陨黄泉。当时我也想过,问过。”

“为什么我的娘亲,不在身边”

齐三娘哭声更恸。

“后来我长大了,也就知道了。你有你的不得已,何况,也不是你要抛弃我。”

“即便是我在你身边长大,只怕也不会比当时的状况好上多少。”

“却是你,受苦了。”

她走到齐三娘面前,轻轻搭上她的肩膀,齐三娘再也站不住,摸索着坐到床沿儿,任泪水落下。

“以前的事不提了,以后咱们好好儿过日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