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秀笑着与她解释:“咱们做的是吃食的生意,还是要寻那人口干净的地方才行。”
“若是招人,有心想要做工的,便是多走两步又如何?东兴县就这么大点子地方。”
“可若是将工坊寻在那吃不饱饭的贫民居处,我们是不是还要花大价钱去找人看场子?”
月娘思虑一时,倒是明白了。
杜文婵自应声去了,阿洛送上糖水果子,两人只坐那闲话。
“你和你家婆婆,现在怎么样了?”杜文秀关切道。
月娘脸色黯然,轻轻摇头。
“如今家里都养不得鸡了,天天只冲着骂什么不下蛋的鸡没的用,我一气之下将鸡全杀了。”
杜文秀一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
“要说你性子硬吧,她骂你你都不敢回嘴的;要说你性子软弱吧,你将那鸡全杀了,你家这鸡何其无辜”
月娘“扑哧”一笑,作势上来打她,杜文秀忙往后躲过。
“这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的人怀得容易些,有的就艰难些,不过早晚会怀上的,你别想那么多。”
杜文秀宽慰着月娘,月娘瘪着嘴勉强笑了笑,半晌才说:
“没事,我想好了,若是一直怀不上,我就离了他家,让他再找个能怀上的媳妇儿”
“你这是犯什么傻?”杜文秀不满叫道,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月娘凄然一笑:“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比你还小得一两岁呢,咱们俩一块儿出去,谁都得说我是你姐姐,看起来比你老了五六岁也不止。”
又叹气道:“这姻缘着实磨人,不如早早放手随他去,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杜文秀伸手握手月娘的手,看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良久不语。
“好啦,这人生在世,十有九难,有什么事儿来,我自去面对就是,你莫要担心我。”
月娘又精神了起来,还安慰杜文秀。
杜文秀只觉得她比自己更像新时代女性。
“你若是有一天做了这般选择,我定会在你身后支持你,不问原由。”杜文秀认真许下自己的承诺。
月娘咧着嘴笑:“我家兄嫂也是这般说呢,所以我才敢这般同你说。不然我孤身一人,又怎敢想着离了他家”
“就算你兄嫂不说,我也会这么说的。”杜文秀上前抱住她,月娘也伸手攀了她的胳膊,鼻间有些酸酸的。
下半晌儿的时候,秋勇便赶着车来接了。
“听说最近有山南那边打了败仗跑到咱们这里来的游兵散勇,你们住在城外,可是千万要小心,回去了提醒村长组织人日夜巡视才好。”
杜文秀又想起一事,嘱咐月娘,她点着头,要杜文秀放心。
杜文婵出去寻院子还没回来,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寻着的。
月娘也叮嘱杜文秀莫要劳累,搬工坊的事情,慢慢来就好,别累着自己,毕竟怀着孩子。
杜文秀连连点头应声,却注意到秋勇听到孩子的字眼时,神情有些异样。
两人依依不舍道了别,只没想到,过得没几日便又见了面。
月娘绷着脸坐在杜文秀家的院子里,秋勇不顾几人都在旁,跪坐在月娘身前,苦苦哀求。
“不是我心里没有你,实在是哎!”
这等情形下,杜文秀也不避开,冷冷瞧着秋勇。
月娘抬着下巴,看着秋勇,眼中尽是失望与冷漠。
“我与你说了,若是要脸,你便休了我,要是还念着咱们这么些年的情分,便和离吧。”
“月娘,你莫要如此逼我,你知道我你知道我不想的。”
秋勇跪在那里,竟哭出声来。
月娘也忍不住流泪,却更是决绝。
“在你舍了我去救她的时候,我们之间就注定了这般结局。”
“不,不,月娘,你跑得快,她在你后面啊,她跑得慢,身子又不便”秋勇戛然住了嘴。
月娘痛得揪住胸前的衣襟,沉声问他:“是吧?她身子不便”
秋勇呜呜地哭,却不接话。
“她几个月了?”月娘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才才有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什么时候滚到一起去的?”月娘蹙着眉,手中的帕子攥得紧紧的,望着他低吼道。
“月娘,真的没多久,半个月前,你回了娘家,娘叫我回去那半日月娘你放心,便是生下了孩儿,也是你叫你做母亲,她半分也越不过你去”
月娘紧闭双眼,半晌,起身要走。
秋勇忙上去抱了她的腿。
“滚!”月娘大吼道,抬脚便踢。
秋勇犹自不肯放手,喃喃说着自己的不得已,月娘挣扎间一个没站称,一屁股坐在地上,已微微显怀的杜文秀忙上去扶她。
月娘忙挥手叫她别来,免得推搡间伤了孩子。
阿洛和杜文婵上前扶起月娘,小虎则上去将秋勇拉开。
“你要不先走吧。”月娘被扶回了屋,杜文秀轻声对秋勇说道。
对于这个自己刚穿越过来不久便认识的男子,杜文秀一向将他当自己的弟弟看。
初时与月娘来往,也是因为陆方海与秋勇的交情。
如今却是心疼月娘,但却也说不得什么。
这时代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先前迟迟未有身孕,心理压力也是大得很。
但是,这会子她却是不问是非,不论对错,坚定地站在月娘身边的。
“那些贼人在桃花村附近与村人厮杀,他自工坊那处一脸急色向我跑来,我以为他担心我,哪怕身后有贼人追赶,我也不怕。”
“我满心欢喜扶着婆母朝他跑去,他却看也不看,越过我,奔向身后那个女子。”
月娘低声诉说她的苦楚,杜文秀红了眼圈。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月娘将自己的心都给了他,他却将另外一个女子放在上头。
“既如此,不如我就此退出,还与自己留得几分体面”
月娘垂下眼眸,神采尽失,喃喃念道。
杜文秀只觉心如刀绞:“若陆方海也如他这般,我也会似你这般选择的。”
月娘眼中弥漫尽是哀色:“可是,陆大哥和秋勇,到底是不一样的。”
是啊,若陆方海当时顺势收了秦丁香,哪里还有自己什么事。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你兄嫂可知道这事了?”杜文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