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秀听得入神,心心念念的西瓜竟然在此时出现。
心中被惊喜填满,月娘叭叭地说了许多,却看见她眼神迷离,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自己说话。
忙扯了一下她,苦口婆心劝道:
“你可别得了方子便以为万事大吉,咱们的酱本来就卖的不便宜,不过是占着个口味新鲜,若是再加了这般贵重的西瓜进去,只怕要卖到京城皇亲国戚才吃得起,咱们哪有这样的路子”
杜文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着她说道:
“只要东西好,有喜欢的人自然愿意花大价钱来买,你看那茶叶有几文钱的,也有千金难买的,只要东西值当,还怕无人享用呢你。”
月娘还是有些踌躇。
“可我们的酱菜,到底只是乡间小术做出来的”
“民以食为天,这吃的还分个三六九等呢?”
杜文秀笑道。“便是这皇帝多吃些珍馐海味,也还要些酱菜佐食呢,偏你这般自轻自贱。既要做事,便不要束手束脚的,先做了试试,若不行,不做那般贵的就是了。”
月娘被她说的意动,又想着自己从来以她的意见为主,一向没有出过差错,如此一来,心中更是安定。
“这附近可有鱼卖?晚间我用自家酱菜给你露一手,省得你瞧不起我家的酱菜。”
杜文秀将袖子挽起,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大言不惭道。
月娘被她逗地哈哈大笑,直说她一副泼皮样,也不知道陆方海怎么受得了她。
杜文秀嘴角带笑,斜眼望去,笑言道:“得了我是他的福气,说什么受不受得了的。”
说罢,自家也觉得脸红,与月娘扑在桌上笑成一团,银铃般的笑声传到厢房,阿洛与杜文婵听到,擦了擦眼角的泪。
“好在现下苦尽甘来,你也莫要担心我,好好在秀娘的铺子帮忙,莫要躲懒。”阿洛嘱咐杜文婵。
杜文婵也娇嗔道:“姨娘说的我如何不知,还要你来嘱咐。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的。”
阿洛抬手抚上女儿的脸颊,痴痴得看着她。
又听得院子里杜文秀与月娘互相拉扯着高声道要去外面河里抓鱼,直把前面陆方海和秋勇都惊动了过来。
出来一看,四个人正闹着找篓子,还真的要抓鱼去。
前面吴老伯又跑进来,举着手上两条鱼喊道:“朱家田庄的朱少爷使人送了两条自家抓的河鱼来,说给两位爷和娘子们添道菜。”
这下倒好,说什么无巧不成书,杜文秀哈哈笑着直歪到月娘怀里去,月娘也按着肚子喊疼。
吴老伯不明所以,看了看几个人,问道:
“这那这鱼还收不收啊?怕是送鱼的人都走了。”
陆方海笑着过去接了鱼,说道:
“人家既送来了,是一番心意,怎能不收。”
那边阿洛也笑道:“才听秀娘说要露一手,今日这鱼就归她处置了。”
杜文秀也不上前,指挥着陆方海去把鱼收拾干净,片成片儿了自己再做。
吴老伯忙上前要接鱼,说着怎能让主家劳累,这等粗活还是自己去做罢。
“吴老伯莫要忙来,让他去做,他刀功极好,一般人片不成那么均匀的鱼片来,到时候别做出来不好吃,又要怪得我家酱菜不好。”
杜文秀笑着说道,月娘也接着说道:“对对,就让方海哥去弄,免得到时候做出来不好吃,有些人要怪没切好。”
众人又笑成一团。
阿洛搂着杜文婵,抹了抹眼睛,轻声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哩”
午间,虽不是至亲,但是情谊自比至亲还要亲密,也不拘什么辈分,大家自在一桌坐了。
杜文秀做了酸菜鱼端了上来,一股鲜香扑鼻而来,众人不约而同咽了咽口水。
“来,都尝尝,我家的酱菜妙用无穷。”杜文秀大喇喇坐下,先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
其他人也不客气,各自尝了。
现在这里并无辣椒调味,杜文秀也只放了酸菜和花椒,但是对于这会子只是蒸煮做菜的平民百姓来说,初尝此味,便了不得了。
“酸爽鲜美,鱼肉滑嫩,秀娘何时竟成了大厨,做出这般好吃的菜。”
月娘不顾形象,连番下筷,酸麻两味刺激味蕾,直叫她欲罢不能。
其他人也不惶多让,不一会儿功夫,这碗酸菜鱼便见了底,还有那陆方海和秋勇,两人吃得不过瘾,把那汤汁倒到碗里拌了饭。
杜文秀得意洋洋:
“看你还说我们家酱菜是乡间小术,若有人这样想,定是他不会吃,如此美味,你可还说得起嘴?”
月娘连连摇头:
“若有谁这样说,我定要嘲他没有见识,不知我家酱菜竟能做出这等好吃的菜肴。秀娘自有这一手,我们便是开个酒楼也使得,既做了招牌菜,又使人知道我家酱菜还有此般用途。”
“我倒是想开,可惜手上没了银钱,不如月娘借我几个大钱,我算你入股如何?”
杜文秀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给了杜文婵,打趣道。
月娘眼睛一亮,又摇头:“几个大钱可开不得酒楼,若是你有此意,却可想想办法”
杜文秀忙打断她:
“现下为了这田地已是沓了一屁股账,又想着把现有的生意做大,再要开酒楼的话只怕分身乏术,到时一样儿都做不好,才叫愁人。还是只管把这会子要做的做好了,再说酒楼的事。”
她这样说,月娘不免有些恹恹,直道无趣。
秋勇一边夹菜给她,一边安慰道:
“方海嫂子说的才是正理,老人常说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何必着急,把手里的事情做好了,也能挣得银钱,再去做酒楼,心下也松散些。”
月娘这才息了心思,又对杜文秀说着,要她开酒楼一定要带上自家,得了杜文秀满口承诺才罢休。
那朱家庄的朱少爷也是客气,几人在这住了几天,他几乎日日使人过来送些东西,偏又是些不值钱的吃食。
杜文秀也叫陆方海送了几坛子酱菜过去回礼,不管怎么说,有个善意的地主邻居,只怕往后只有自家沾光的,要搞好关系才是。
因陆方海的假本也没几天,不过三五日,便要回城了,阿洛拉着杜文婵的手不舍得放开,两人都是眼睛红红。
杜文婵也是不舍,却也无法,只得随陆方海夫妇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