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宁想想,觉得似乎也对。
人生不过百年,把身家钱财留给讨自己欢心的人,好歹也是讨了个生前欢喜,总比留给仇家小人来的舒适。
若是遇上个有良心的后辈儿,百年后,或许也还能享几缕香火。
宋尧瞧着她明显有些意动,在人开口询问,该是到哪里寻到这样与牌位成亲之前,轻敲了下人的小脑袋瓜儿。
“你可别给我在这儿胡思乱想,寻思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当这是什么好事儿不成?”
“我能有得今日自在,纯粹是遇上了有良心的人家,君子重诺,愿意依约定办事儿。”
宋尧板起了脸:“可不是人人都能如我这般幸运的。”
“万一碰到的是那佛口蛇心的人家,表面上跟你说的天花乱坠,这好那好,实际呢,等你真的跟人缔结了婚约,礼成嫁过去了,就换了一副嘴脸。”
“到时候,你还能如何?人家只消将你困在小小的宅院里,叫你接触不到任何亲戚朋友,就能叫你求助无门,连想要和离都不成!”
姜安宁顿时想起了赵海,想起了赵家……她冷不防地发了个哆嗦。
见她像是知道怕了,宋尧也没有语气松软,仍旧是板着脸,疾言厉色:“尤其是你这样,有本事儿的绣娘,只会更危险许多。”
“你莫要觉得我是在吓唬你!”
“真要遇见那丧良心的人家,将你骗过去,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头,终日只给你一盏油灯,一碗馊饭。”
“要求你每天必须得做够十两银子的绣活,做不完就皮鞭子沾凉水,抽的你皮开肉绽。”
“便是你做出来了,他们也根本就不会承恩承情。”
“他们只会觉得你还富有余力,然后更使力的压榨你!”
“人的贪念欲望是无穷尽的,哪怕是我,都不敢说自己没有贪欲。”
“指望个背信弃义的人家,会遏制住贪念欲望,放你一马?”
“不要傻了!”
宋尧话说的糙,道理却很对。
更何况,赵海那一家子,从前不就是如此磋磨她,奴役她的吗?
上辈子就已经见识过的事情,这辈子……
才不要重蹈覆辙!
姜安宁目光坚定许多,只是很快又萎靡下来。
“我不想嫁人,可……”
光是罚银,她尚有努力挣扎的机会。
若官府强制配婚,她还能如何?
造反吗?
上山落草?
姜安宁拧眉沉思了起来。
似乎……
也不是不可以?
若是从前,姜安宁大抵也不会想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一来,她惜命,对贼匪只有惧怕。
二来,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是个女子。
纵使真的上山去落草为寇,下场也未可知。
那些贼匪,只怕看她会与肥肉无益。
可如今又不一样了。
她虽没有真正试过,得益于【打赏】所变化的五感与力气,究竟提升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但想到此前,被段青山拦路打劫,又小小地震慑了下村里那些人……她的力气,似乎比寻常男子还要更大上许多。
若是以后着意练习,想来……能更有所成。
到时便真的去当个土匪,应该也是能有些许位置的吧?
眼瞧着姜安宁走了神儿,宋尧生怕她又是钻进去了什么牛角尖儿里头出不来。
“什么不想嫁人,可莫说这样的胡话。”
“你还年轻,家里头又没有那些个乱糟事儿……”
宋尧的急切,唤回了姜安宁飘远的情绪。
“宋姐姐说的对,我还年轻。”
姜安宁表面很是受教的敷衍了句:“往后的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且先不想那么远的事儿了。”
“我啊,如今只想顾好眼跟前儿的事儿!”
她引人转了话题:“那擂台可是定下了什么日子?”
宋尧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听人转了话题,到底是还顾忌着交浅言深,生硬的笑笑,索性顺着人的话说起来:“定在了七日后。”
姜安宁皱眉想了想,略显困惑:“倒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宋尧深吸了一口气。
“是我娘的忌日!”
“啊?这……”
姜安宁着实惊了下,随即歉然:“对不起,宋姐姐,我不知道……”
“没事。”
宋尧大度的摆了摆手:“这又不怪你!”
“要怪,也该怪盛越闻那个狗东西,一朝得志,小人的嘴脸便展露无疑!”
她冷笑:“他这是存了心的想要恶心我呢。”
姜安宁握住人的手:“姐姐尽管放心,他必不能随心所愿!”
想到另一桩事儿,她又问:“我依稀记得,安夫人家那位掌上明珠的生辰,已经很是临近了?”
“正是呢。”
宋尧叹了口气:“来来回回耽搁了这么些天,便是真能把这单子夺回来,恐怕也是来不及做好的。”
“可这单子,若是不夺回来,又只会助长了盛越闻的嚣张气焰。”
“若是夺回来,咱们万一真的赶不及,亦或者出了其他什么纰漏,咱们朝凰绣坊的招牌,便也算是砸了。”
“这事儿,闹到最后,还是咱们进退两难,盛越闻那个狗东西的目的,便也就达到了。”
她满面愁容:“不得不承认,盛越闻这只苍蝇,是实打实的恶心到了我。”
“如今啊,我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拒绝又拒绝不得。”
“接下又难免惹上满身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