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未至,贺夫人已经先到了。
陈扇仙虽然向太子告了密,不过还是没有彻底背叛皇后,她跟贺夫人是这样说的——妾只在显阳殿听见一种传闻,也不知真与不知,仿佛是乔嫔意图利用王女史,把石嫔灭口。
贺夫人不管真与不真,她早就有意往滨岑阁“探密”了,于是这天,一听说王瀛姝竟然亲自去乾元殿请皇帝断夺,贺夫人就知道事非寻常,拉着“好战友”郑夫人,就先一步杀到了,可在滨岑阁门内迎接她们的人,竟然是活生生的石嫔。
石嫔的眼里,只有一个贺夫人。
她迎向前,带着笑:“夫人来的倒是快,不过含光殿离此原比乾元殿此近要近些,夫人先到一步也是情理之中,托夫人的福,妾亲手送走了小女,陛下却还愿意包容,而妾所患的体寒之症,终于彻底康复了。”
石嫔的衣着太艳,妆容太浓,眼睛却又太冷,竟生生的把贺夫人逼退一步。
石嫔更是附耳轻言:“有些事,夫人也不必再提醒我,我未能与夫人同归于尽,既活着,就得顾忌着我所牵挂的人,有一事,夫人虽没说,我心里却是清透的,我为夫人所胁迫,夫人必然是为乔嫔所胁迫吧?没有证凿的指控,我还没有禀明陛下,夫人如果打算将我灭口,别忘了,先铲除王女史。”
贺夫人猛地一扭头,石嫔仓促往后退,唇角弯起:“贺夫人的口脂恶臭,我是极闻不惯的,差点,又被熏得吐了。我知道我有软肋,夫人自觉有恃无恐,不过夫人也得当心了,那个时常能威胁我软胁性命的人,说不定,哪天就先一步药石难医了,夫人可得提醒她,好好保重身体。”
“石氏你大胆!!!”是郑夫人在怒喝。
同时,就响起了中常侍悠长的通传,陛下驾临。
石嫔高高地扬着她瘦削得惊人的下巴,横了一眼怒喝声才落地的郑夫人,似乎回味了一下,竟笑出声:“御驾若不至,郑夫人这双耳朵恐怕是要更竖直了。”
司空通现在来,其实已经无案可审,自然更不想留下贺、郑这样的闲杂人,他挥挥手,免了石嫔礼数,目光却把石嫔检视了一番,把手指用来顺了几下胡须,转身,很温和的冲贺夫人道:“瀛姝已经禀明了,又查到个心怀叵测的宫人而已,跟两位夫人应该干系不大,这事你们就不必过问了,最近宫里虽加强了巡防,但还是要提防疏漏,比如滨岑阁这么僻静的地方,夫人们可要叮嘱宫人夜间不可擅往。”
贺夫人一看石嫔活着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好在听了司空通这番温和的叮嘱,心跳是不急了,却也明白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石嫔定然已经告了她的恶状,但陛下终于还是决定置之不管,那件事就算揭过了,石嫔刚才警告了她一番,如果她还不依不饶,逼得石嫔狗急跳墙反而又生祸患。
于是贺夫人就这么乖乖的——急吼吼地来,慢悠悠地回。
“今日这又是出什么戏?”郑夫人问。
贺夫人摇着团扇:“我横竖没有耳目在滨岑阁,是真与我没干系。”
“那就更与我没有干系了。”郑夫人也摇起了扇子:“谢氏是不会害王瀛姝的,这宫里还有什么人视王瀛姝为眼中钉呢?”
“贼喊捉贼也未必没可能,这可不是昭阳殿的惯用伎俩了?”
“只是王瀛姝这回,怕是又要立功了。”
贺夫人的扇子就摇不下去了,紧紧地拽在手里,可转念一想,哪怕是王瀛姝重返乾元殿,也会视子施为仇敌,对子虚是不提防的,子虚未必没有再次下手的机会,她就侧了脸,冲郑夫人一笑:“王斓过去立了多大功劳,如今呢?也就挂着个闲职,祖父尚且如此,孙女在内廷立的功勋还能一下子飞上梧桐枝头了?”
郑夫人见实在难套话,也只能附和着:“你说得也对,她啊,是有点头脑,长得也算可人,不过也有她的短处,若说来就算她承宠,也未得生得下皇嗣,这内廷啊,连公主都有莫名其妙被扼杀的呢。”
乌云被风一吹就散了,露出半张月亮来,而秀苇,此时的脸已经肿得像中秋的月亮了。
百合也已经被拎来,她比秀苇还先招供。
“奴婢是听令于皇后。”
瀛姝像个女恶霸似的,踢了踢秀苇的脚踝:“你还要嘴硬吗?就算你的父母家人已为皇后控制,但百合已经招供了,你再嘴硬,皇后也会认定你也背叛了她,我给指条明路吧,你现在供认了实情,其实也不算罪凿,陛下不会因为两个宫人的招供就问罪于皇后,这件事啊,并没造成任何人伤亡,肯定也会不了了之,陛下无非是让你二人死遁,皇后的毒计虽没得逞,但也只认为你二人对她忠心耿耿,并没有背叛她,她才不会多此一举加害你的家人呢。”
皇帝瞪了瀛姝一眼,悄悄的。
说来现在的局面,对秀苇来说也是别无选择了,如果她毒死了源萍,还已经把剩余的毒药都按纸上所写的那样直接用火烛融解,趁乱把毒水泼去随便哪处花泥里,就算受到指控,也大可以喊冤,但现在一来石嫔没死,另则源萍还把她捉了个现形,连百合都已经供认不讳,只她一人嘴硬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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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苇壮着胆子,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陛下的心头已是锃光瓦亮,虽气瀛姝嘴快,而且颇有些代他裁夺的嫌疑,可他的确也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只好说:“你说实话,朕担保你的家人能得平安。”
秀苇乱磕了一顿头,再也不敢隐瞒了:“皇后殿下早有交待,让奴婢听从百合指示,令符就是那把暗藏百合与奴婢名讳的团扇,奴婢还知道百合只能通过用墨骨胶写的密信告知具体行事……”
“什么是墨骨胶?”瀛姝不懂就问。
百合现一心想争取个从轻发落,而她的救星俨然只有皇帝,虽然问话的现是瀛姝,可形势已经很清楚了——这个王女史,其实根本就没信过她是昭阳殿的人,将计就计,揭穿了皇后的阴谋,且皇帝陛下及石嫔也均为她取信,如果再隐瞒下去,她虽父母双亡,兄嫂现流落何方都不知道,没有秀苇那样的顾虑,可自己的小命是铁定保不住了。
于是百合就抢了话:“墨骨胶是乌贼之墨加上鱼骨胶调合成的奇墨,用此奇墨写帛书,待墨汁干透后字迹便会隐去,不过用人体的汗液濡湿纸或帛布,再洒上一层香灰或者干土,字迹就会重新显现。”
皇帝听了都觉奇异:“你们从哪里知道这些旁门左道?”
“奴婢们连乌贼都未见过,哪里知道世上就有这种奇法?是皇后殿下所授的秘法,奴婢们都是受皇后诱逼,候令于各殿署的阴差……”
“阴差?”瀛姝啧啧称奇:“这说法,活像你们是皇后养的小鬼似的。”
皇帝无话可说,只好又瞪瀛姝。
“受皇后殿下差遗的耳目,一为阳差,一为阴差,阳差只是负责摸察各宫人、女官的底细,提供情报,不为那……杀人害命的事情。”
瀛姝虽然已经被皇帝瞪了两眼,但她仍然不改快言快语、多嘴多舌:“那么阴差就是专作杀人害命的勾当了?你们之前还杀害了何人?”
“奴婢不敢,奴婢与秀苇是同组,只是候令于配膳署及滨岑阁,之前并未得皇后殿下示令,一直都是蛰伏。”
“可你却连春叶的底细都清楚,企图以此来取得我的信任。”
“奴婢为阴差,并不知道春叶是昭阳殿的人,是这会奉了令,才知道这些内情。”百合都快哭出来了:“王女史先是告诉了奴婢石娘娘的症状,奴婢禀知了皇后殿下,是皇后殿下判断石娘娘许是因服五石散成瘾,现被陛下强迫断瘾。而后皇后殿下就要求奴婢说服女史,以暗中将五石散供给石娘娘为诱饵,那毒药与五石散有相同的功效,石娘娘服下后不会生疑,但两个时辰后,毒性就会发作,会让石娘娘立即毙命。
可石娘娘若是中毒,女史会立即觉察中计,定然会供出奴婢及秀苇,滨岑阁中必须再死一个人,且这个人还只能是愉音阁的人,才能坐实女史的罪名。故而奴婢又才使计,借女史之手,把毒药交给秀苇,秀苇知道墨骨胶的用法,她读完密信后,就会针对源萍投毒。”
听到此,石嫔也冷笑道:“还多亏我也知道源萍是愉音阁的人,否则还真不好防备皇后派来我居阁的阴差了。瀛姝,你还有什么话要问这两个阴差么?”
皇帝居然听见石嫔直称瀛姝闺字,眉骨都险些当场起舞了——对于嫔妃们的性情,他还算是能称为了解的,石嫔性子冷,尤其在被生母算计后,就更加封闭了内心,哪怕对极其信任的宫女蒲依,也不会表现出多么亲昵,瀛姝这丫头,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就记得了石嫔的真心……好像这样子形容有点奇怪。
“想来皇后殿下还有多少阴差,她们并不知情。”瀛姝摊摊手,表示不必多问了。
她在往皇帝陛下心头扎针,针尖上淬了一种毒,一种名叫“猜疑”的毒。
石嫔却是笑了笑,先也不说话,只把手伸给瀛姝,让瀛姝先扶着她避开,石嫔知道陛下不会食言,定是让中常侍安排此二“阴差”死遁,却必然会放她们两个生路,无非是送到皇庄里,着人看管起来,既然对两个宫女都如此的宽饶,就更不会公然将皇后治罪了。
她还提醒瀛姝:“你恨皇后意图加害你,但行事也太急躁了,这后宫里的女子,便是从前无欲无求如我,为了自保,至少也会将居阁里的宫人、内侍摸清底细,谁是谁的人,心中得有数,何况皇后,她一直是众矢之的,若真是如表面上那般怯弱无能,早已保不住性命了。
这些年来,莫名其妙死去的宫女、女官不知多少,还有世妇、女御,可居嫔位者,却没有真被毒杀的,而死去的那些人,有的显然不是亡于显阳殿的阴差手中,多少凶手尚且逍遥法外呢,陛下心中明知,却也只能容忍,又怎会因今日之事就对皇后因疑生恶呢?”
石嫔说的是事实,可瀛姝却以为,这样的事实并不正确,不正确的事实就不应该持续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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